午后的阳光斜穿过咖啡馆的落地窗，在柚木桌面上切割出锐利的光斑。江屿第三次抬手看表，金属表带在腕骨上硌出浅红印痕。
“所以沈叔的意思是，这个智能家居项目需要江氏的技术支持？”他指尖敲了敲桌上文件，“可行性报告第17页的传感器数据明显造假。”
沈薇薇搅拌咖啡的手顿住，银匙撞在骨瓷杯沿发出刺耳鸣响。“数据可以修正。”她将垂落的卷发别到耳后，露出珍珠耳钉，“重要的是沈氏需要这个合作向董事会证明...”
“证明联姻的价值？”江屿突然打断。冰美式的冷凝水顺着玻璃杯滑落，在文件上洇开深色圆斑。“三分钟前你父亲来电，说聘礼清单己经发到我邮箱。”
落地窗外，林晚星抱着刚冲洗出来的照片穿过林荫道。樱花花瓣沾在她发梢，相机包带滑落到肘弯。沈薇薇的视线掠过江屿肩头，红唇勾起微妙弧度。
“联姻是长辈的玩笑。”沈薇薇忽然倾身向前，香水味裹着甜香扑面而来，“但我确实...”她染着蔻丹的手指划过江屿手背，“需要你。”
玻璃门风铃骤响，晚星脚步钉在原地。逆光里沈薇薇几乎贴进江屿怀中，他指节分明的手搭在对方的肩头——实际是江屿正抬手格挡，光影扭曲成暧昧姿态。
---
“林学妹？”沈薇薇惊呼着首起身，真丝衬衫领口不知何时解开两颗纽扣，“好巧呀。”她指尖轻轻拂过江屿肩头不存在的灰尘。
江屿猛地抽回手，咖啡杯被撞得剧烈摇晃。深褐液体泼溅在晚星刚拍的新生军训照片上，迷彩服少年的笑容在污渍里扭曲。“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抽纸巾擦拭污迹，纸张却被揉烂。
晚星盯着照片上晕开的咖啡渍，想起暗房显影液里浮动的影像。“沈学姐的丝巾真好看。”她忽然指着沈薇薇颈间，“梵克雅宝今年早春限定款？”
沈薇薇怔住时，晚星己抽走脏污的照片：“正好当抽象艺术素材。”她将照片塞进背包最里层，拉链发出刺耳刮擦声。“你们继续谈项目，我去图书馆还镜头。”
风铃再次响起，江屿抓起外套就要追，却被沈薇薇按住手腕。“江叔叔刚发消息。”她亮起手机屏幕，“他说今晚家宴要宣布我们的婚约。”
玻璃门外，晚星奔跑的身影在樱花雨中模糊成色块。背包侧袋滑出半截焦糖色包装纸——是江屿昨夜烤焦的布丁残骸。
---
“婚约？”江屿冷笑甩开她的手，沈薇薇指甲在他腕上划出血痕。“告诉父亲，他的商业筹码早过期了。”他抓起文件摔在桌上，数据页散落如惨白蝶翼。
沈薇薇慢条斯理打开铂金包，取出银色录音笔。红色指示灯在昏暗卡座里幽幽闪烁。“真可惜。”她指尖着录音键，“刚才林学妹要是多留三十秒，就能听见你骂你父亲老顽固了。”
江屿瞳孔骤缩。落地窗外，晚星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梧桐树后，背包上挂着的流浪猫布偶剧烈摇晃。那是他昨天陪她去宠物医院时买的。
“你以为她真信你？”沈薇薇将录音笔贴近红唇轻吹，“她看见我碰你手背时，睫毛抖得像濒死的蝴蝶。”她突然播放录音，江屿冷冽的声线切割着空气：“联姻是江沈两家最愚蠢的决定...”
录音戛然而止。沈薇薇抽出录音笔储存卡，轻轻塞进江屿西装口袋。“备份在云端。”她笑着端起咖啡杯，口红印如血渍烙在杯沿，“你说这张卡会出现在谁邮箱？你父亲，还是...林学妹的摄影课老师？”
---
暮色吞噬了最后一缕天光。江屿冲出咖啡馆时，晚星常坐的图书馆靠窗位空无一人。他喘息着点开手机定位——代表晚星的小星球图标停在城东宠物医院。
“布丁的消炎针打完了？”他拨通电话努力让声音平稳，“我接你...”
“江屿。”晚星打断他，背景音里传来幼猫细弱叫声，“沈学姐衬衫第二颗纽扣是心形镂空的。”电话那头沉默如深海，只有她清浅的呼吸声，“你看见了吗？”
江屿攥紧口袋里的储存卡，金属边角刺进掌心。路灯突然亮起，他看见橱窗倒影里的自己：领口沾着沈薇薇的色唇膏，刺目得像道新鲜伤口。
宠物医院方向突然传来忙音。江屿再拨过去，听筒里只剩机械女声重复着关机提示。寒风中，他摸到背包侧袋里有硬物硌手——是那包焦糖布丁的残骸，不知何时被晚星塞了回来。
路灯光晕里，半融化糖块裹着照片碎屑，像琥珀封存着未解的谜题。晚星最后那句询问在暮色里盘旋：那颗心形纽扣，究竟是谁在凝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