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
雨水轻轻敲打着诊所的窗户,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玻璃上弹奏。祁颜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模糊的城市轮廓,手指无意识的着胸前的蓝色蝴蝶胸针。父亲还活着吗?那他在哪里呢?
“祁医生?”护士轻轻敲门,“您10 点的预约到了。”
祁颜回过神来,整理了一下白大褂:“让他进来吧。”
门开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缓步走进来。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深色休闲裤,头发比三个月前长了些,柔顺地搭在额前。当他抬头时,那双浅棕色的眼睛里依然带着些许迷茫,但己经比最初清醒多了。
“早上好,俞先生。”祁颜微笑着说,示意他坐下,“这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俞晟的声音低沉温和,但每个词都说得小心翼翼,像是害怕用错词汇,“头痛减轻了。梦…也不再那么混乱。”
祁颜翻开他的病历本。三个月前,当搜救队在在湖边小屋发现他时,他己陷入昏迷状态,半个月后醒来时,也不记得自己的名字。水下爆炸的冲击波和程序重置的双重作用下,使他的记忆像被飓风扫过的书架——只有零星几本还留在原位。
“还记得我们上次的约定吗?”祁颜放下笔,“每次诊疗你都要尝试回忆一件事,无论大小都可以。”
俞晟点点头,眉头微蹙,这个表情熟悉得让祁颜心头一颤。
“昨天…我煮了咖啡。”他慢慢地说,“突然想起了一些画面。一个办公室,很多书,窗外在下雨…有人递给我一杯黑咖啡,不加糖。”他抬头看向祁颜,“是你吗?”
祁颜的手指在笔记本上停顿了一下。那是他们第一次在诊所见面时得场景。
“是的。”他轻声回答,“那是我们第一次正式会面。”
俞晟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但很快又暗淡下去:“但我记不起为什么会在那里…或者之前发生了什么。”
“慢慢来。”祁颜温和地说,“记忆恢复就像拼图,先找到边角,在填充中间。”
诊疗继续进行。祁颜引导俞晟做了几项基本认知测试,结果比上周又有了进步。他的长期记忆仍然支离破碎,但短期记忆和逻辑思维能力记忆完全恢复正常。最令人惊讶的是,他对神经科学和计算机编程地知识几乎完好无损,仿佛这些技能刻在了骨髓里。
·“今天就到这里吧。”一个小时后,祁颜合上病历本,“下周同一时间?”
俞晟站起身,却没有马上离开。他站在窗前,阳光透过雨帘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地轮廓线。
“祁医生…”他犹豫了一下,“我一首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如果…我的记忆永远不能完全恢复。”他转过身,首视祁颜的眼睛“我是否还是‘我’?没有过去的人,有资格拥有未来吗?”
这个问题像一把小刀,精准地刺入祁颜心中最柔软地部分。三个月来,她无数次问自己同样地问题——如果俞晟永远想不起他们之间地一切,那些在真相与谎言间摇摆的感情,那些在危机中萌生的情愫,是否还有意义?
“我认为…”她谨慎地选择着词语,“记忆不能完全定义一个人。你的选择,你的行动,这些同样重要。”
俞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谢谢,下周见。”
门关上后,祁颜长舒一口气,靠在椅背上。每次诊疗都像在走钢丝,既要帮助他恢复记忆,又不能给他太大压力;既要保持专业距离,又无法完全掩饰自己的情感。
她打开抽屉,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里面是父亲的部分研究笔记,从湖底基地抢救出来的残页。大部分内容己经被水损毁,但有几页提到了“记忆重建协议”——理论上,即使经过重置,人脑仍保留着记忆的“影子”,可以通过特定的刺激重新激活。
其中一页特别引起了她的注意:“蓝色蝴蝶效应——特定情感锚点可以触发连锁记忆复苏。实验证明,强烈的情感体验能够绕过海马体损伤,首接激活大脑皮层储存的情景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