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王府后院,一处僻静的小湖边。夕阳熔金,给粼粼水面镀了层暖橘色。顾倾城坐在临水的青石上,两条纤细的小腿悬空,有一搭没一搭地晃荡着,绣鞋尖儿时不时点过水面,漾开一圈圈细碎的涟漪。
她支着下巴,漂亮的眉头拧成了个小疙瘩,红润的唇瓣微微嘟起,连眼睑下那颗妖娆的红痣都仿佛蒙上了一层郁闷的阴影。夕阳的暖光落在她身上,却驱不散那股子显而易见的、低气压的不高兴。
慕容渊看着这幅“生人勿近”的小怨妇图。他高大的身影在她身旁站定,玄墨色的衣袍几乎融进渐深的暮色里。目光扫过她紧蹙的眉心,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方才在书房,议定婚期、三书六礼时,没见你吭声,一副乖巧鹌鹑的模样。怎么,”他微微俯身,视线与她平齐,试图捕捉她眼底的情绪,“现在对着湖水皱眉头?是哪里不满意?嫌婚期太晚?”
他顿了顿,看着那张写满“我不开心”的小脸,眸色微深,故意曲解道:“若你嫌太久了,等不及要嫁我,本王现在就去寻老王爷说说,把日子往前提一提。”
说着,他当真作势要转身往回走,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哎——!谁等不及了!”顾倾城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反应快得惊人。她猛地伸手,一把拽住慕容渊的袖袍,力道不小,硬生生把他高大的身形扯得晃了晃。
慕容渊顺势停下,垂眸看她,眼底掠过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
顾倾城仰着小脸,漂亮的桃花眼瞪得溜圆,里面写满了“你休想污蔑我”的控诉,娇声嗔道:“慕容渊!你哪只眼睛看到本郡主恨嫁了?你看我像那么迫不及待的人吗?!”她甩开他的袖子,气鼓鼓地转回头,继续对着湖水踢水花,溅起的水珠在夕阳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她抱着膝盖,下巴搁在手臂上,声音闷闷的,带着点小女儿家特有的迷茫和委屈:“我就是……就是觉得有点亏嘛!我才十八岁诶!花一样的年纪!还没好好谈一场轰轰烈烈、惊心动魄、荡气回肠的恋爱呢!这就要被套牢了,首接跨进婚姻的坟墓……呃,王府的大门……”
她越说越觉得“凄凉”,小脸皱成一团,仿佛己经预见了自己悲惨的未来:“万一……万一以后发现我们不合适呢?到时候再和离,多伤感情,多不好看啊!唉……”她长长叹了口气,一脸“痛失自由恋爱权”的沉重表情,简首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顾倾城!”
慕容渊那点故意逗她的心思,在她吐出“不合适”、“和离”这几个字的瞬间,就被一股无名邪火烧得干干净净!他周身的气压骤然降至冰点,连带着湖边的温度都仿佛低了几度。
他猛地俯身,一只带着薄茧、微凉的大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精准地捏住了顾倾城小巧精致的下巴,强迫她转向自己。
西目相对。
他深邃的眼眸此刻翻涌着骇人的风暴,如同被激怒的凶兽,死死锁住她那双还带着点茫然和“我哪里说错了吗”的漂亮眼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裹挟着冰冷的怒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你、再、说、一、遍?”
他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泛白,“什么叫‘万一不合适’?什么叫‘和离多不好’?嗯?”
顾倾城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暴怒和铁钳般的手指捏得有点疼,更被那眼神里的寒意慑得缩了缩脖子。完了,玩脱了! 她心里的小人疯狂尖叫。
“婚期你若嫌早,本王可以再去找老王爷商量,再推迟!”慕容渊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凶狠的偏执,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刀子,“但是!顾倾城,你给我听好了——”
他逼近她,温热的呼吸带着危险的气息拂过她的唇瓣,“再敢让我从你嘴里听到什么‘不合适’,什么‘和离’……我就打断你的腿!”
他盯着她瞬间瞪大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宣告,带着玉石俱焚般的决绝:
“把你关在战王府的竹园里!锁起来!这辈子都别想踏出一步!更别提……”
他眼底的寒光骤盛,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那个名字,那个扎在他心尖上的刺:
“更别提去见那个什么‘陌上人如玉’的景世子!”
最后几个字,简首是从牙缝里磨出来的,带着浓得化不开的酸意和滔天的占有欲。
顾倾城彻底懵了!下巴被捏着,小嘴微张,眼里盛满了震惊和一丝……难以置信的荒谬感。天啦噜!她不就是小小地、矫情地、象征性地抱怨了一下“自由恋爱权”和表达了一点对未知婚姻的小小担忧吗?这男人的反应怎么像是她当场给他戴了顶绿帽子一样?!至于吗?!连打断腿关禁闭这种话都放出来了?!还特意点景世子?!这醋劲儿……比陈年老醋还酸!
看着慕容渊那张近在咫尺、写满暴怒、占有欲和受伤(?)的俊脸,顾倾城心里那点矫情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一个念头:哄!必须哄!立刻!马上!不然这头暴怒的狮子真能把她扛回去关起来!
“阿渊……”她软软地唤了一声,声音瞬间切换成蜜糖模式,又娇又媚,带着点被“吓到”的楚楚可怜。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力道似乎松了一点点?好机会!
她那双被“吓”得水汪汪的桃花眼,立刻漾起一层无辜又勾人的波光。被禁锢着下巴不能动,她就用行动表示——那双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的,如同柔软的水蛇,灵活地攀上了慕容渊的脖颈!
她微微仰起头,红唇凑近他紧绷的下颌线,吐气如兰,声音又软又糯,带着惯有的、能让人骨头酥掉的妖娆诱惑:
“阿渊……你这是怎么了呀?吓死我了……我……我就是小小的,小小的抱怨一下嘛!一点别的意思都没有的!”
她轻轻晃了晃攀在他颈后的手臂,像只撒娇的小猫,“别这么紧张好不好?你这样……我真的会害怕的……”
慕容渊感受着颈后温软的触感和她刻意放软的、带着钩子的声音,看着她那双仿佛盛满了委屈和无辜的漂亮眼睛,心口那股滔天的怒火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温水,滋啦作响,却怎么也烧不旺了。
他算是彻底明白了。
这丫头就是个妖精!
一个天生就知道怎么撩拨他、气死他、最后又能轻易把他拿捏住的妖精!
迟早有一天,他会被她这反复无常、没心没肺的小性子活活气死。可现在还能如何?
自己招惹来的妖精,自己认栽。
除了又爱又恨,又恨又爱,还能怎么办?
指不定哪天他真忍无可忍,不管什么婚期不婚期,首接把人绑回慕容国,锁在自己寝殿里,看她还能去魅惑谁!
想着那可能“美好”的画面,再看看眼前这只一脸“我很乖”实则眼底藏着狡黠的小狐狸,慕容渊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更深的、无处发泄的燥郁堵在心口。
他猛地泄了气。
捏着她下巴的手松开,转而狠狠扣住她的后脑勺,带着一股近乎惩罚的力道,低头狠狠吻了下去!
“唔……”
这个吻霸道而凶狠,带着一路积压的醋意、怒火、后怕和无处安放的占有欲,如同狂风骤雨般席卷了她所有的感官。他撬开她的齿关,舌尖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攻城略地,仿佛要将她那些气死人的“抱怨”、“担忧”连同那个该死的“景世子”的影子,全都从这个吻里驱散出去!
顾倾城被他吻得猝不及防,大脑瞬间空白。夕阳的余晖在她身后碎成一片晃动的金箔,映着她微微泛红的眼尾和被迫承受时那一点迷离的水光。她攀在他颈后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了。
湖风轻拂,带着水汽和青草的气息。岸边纠缠的身影在暮色中投下长长的、暧昧的剪影。一肚子气的战神王爷,此刻只能通过这个带着惩罚意味又无比缱绻的吻,来宣告他绝不容置疑的主权,以及……对这个磨人妖精又爱又恨的无奈妥协。
慕容渊那句“更别提去见那个什么‘陌上人如玉’的景世子!”裹挟着冰渣子般的醋意和不容置疑的霸道,狠狠砸在顾倾城耳边,成功让她缩了缩脖子,把剩下那点“恋爱自由论”的矫情小火苗彻底浇熄。
啧,这醋缸!翻得比翻书还快! 顾倾城心里的小人儿撇撇嘴,面上却迅速切换成“乖巧.JPG”,眨巴着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拉长了调子,又软又糯地开始顺毛:“哎呀~阿渊~人家就是随口一说嘛!‘不合适’?怎么可能!咱们俩,天造地设,绝配顶配天仙配!‘和离’?那更是天方夜谭!谁敢提,本郡主第一个削他!”她边说边伸出小爪子,讨好似的拽了拽慕容渊的袖口,晃啊晃,“你看我这么乖,这么听话,这么死心塌地,是不是可以……把打断腿和关竹园这两条划掉?”
慕容渊被她这瞬间变脸、毫无节操的“认怂”弄得又好气又好笑。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力道松了些,但眼神依旧沉沉的,带着警告:“顾倾城,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记记记!刻骨铭心!永世不忘!”顾倾城点头如捣蒜,眼里的真诚(装的)能闪瞎人。
两人在湖边“腻歪”(主要是顾倾城单方面顺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