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那鬼神般的身影终于消失在虎牢关巨大的城门阴影里，留下关前一片修罗地狱。
刘备——或者说，顶着刘备壳子的某位二十一世纪重度游戏宅兼前社畜（良辰）——感觉自己像个被玩坏了的布娃娃，被张飞和关羽一人一边胳膊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黏稠的血泥混合物里，往自家那顶风一吹就倒的破烂营帐挪动。每一次吸气，浓烈的血腥味和内脏的腥臊味就首冲天灵盖，混合着肌肉过度撕裂后的极致酸痛，让他眼前金星乱冒。
“大哥…你…还行吗？” 张飞喘得像个破风箱，嗓子眼嘶嘶作响，他那标志性的雷公嗓此刻哑得厉害，眼底下两团浓重的乌青，配上缺了半边的胡子茬，活像只被豹子撵了三天三夜的野猪。
关羽也好不到哪儿去，那张枣红色的脸膛此刻透着一股失血的灰败，平日里一丝不苟、能当拖把使的美髯沾满了血污和尘土，纠结成一绺一绺，狼狈地贴在破损的胸甲上。他紧闭着唇，似乎在强忍着翻涌的气血，架着刘小备的另一条手臂肌肉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
良辰用尽全身力气翻了个白眼，喉咙里挤出半死不活的气音：“行…行个屁…我感觉…全身骨头…都被那吕奉先…当乐高拆了…又胡乱拼回去了…” 他脑内弹幕疯狂刷屏：「淦！这吕布的被动是‘粉碎性打击’吗？老子血条空了！蓝条干了！连装备耐久都掉光了！这游戏数值策划是狗吧！」
好不容易蹭回那顶西处漏风、散发着霉味的营帐，三人几乎是同时卸了力，像三袋被随意丢弃的土豆，“噗通”、“噗通”、“噗通”砸在冰冷梆硬、勉强铺了点干草的地铺上。尘土瞬间被震得飞扬起来，在从破洞透进来的惨淡天光里张牙舞爪。
世界安静了。只剩下粗重得像破风箱的喘息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曲名为“肌体报废”的绝望交响乐。刘小备连动一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了，只能瞪着帐顶那个不断漏风的大洞，眼神空洞。
这一瘫，就瘫到了日上三竿。
“……嗷——！”
一声凄厉得变了调的哀嚎如同平地炸雷，猛地撕裂了营帐里死水般的寂静。
良辰诈尸般从草铺上弹坐起来，顶着一头如同被雷劈过外加十八级台风吹拂过的爆炸鸡窝头。他龇牙咧嘴，感觉全身每一块肌肉、每一根肌腱都在向他发出最强烈的抗议，仿佛被一万头草泥马反复踩踏过。他扶着剧痛的腰，表情扭曲得像吃了一整颗柠檬：“那吕布…他…他娘的绝对是人间凶器转世！液压机成精！我们哥仨！堂堂桃园三结义限定SSR组合技！‘仁德’、‘武圣’、‘咆哮’羁绊都拉满了！结果呢？摁不住！根本摁不住啊！他是不是自带‘霸体永不倒地’BUG？”
旁边，关羽的动作仿佛被放慢了百倍。他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侧过身，那动作的滞涩感，让人怀疑他的关节是不是锈死了。他伸出两根依旧残留着震裂血痕的手指，以一种近乎朝圣的虔诚和小心翼翼，轻轻抚摸着自己那引以为傲、此刻却沾满血污尘泥、如同被蹂躏过的拖把布一般的及胸长髯。他的眉头紧锁，深邃的眼神里残留着对昨日那场惊天动地单挑的复盘，还有一丝…不甘？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确信：
“吕布之强，确为某生平仅见。某之青龙偃月刀，斩华雄如切朽木，然昨日，刀锋己抡出漫天残影，刃口火星西溅，竟不能破其防御十之二三…” 他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胡子尖，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语气陡然变得极其认真，甚至带着点学术探讨的意味，“可惜，急切之间，未能寻得良机，施展某潜心钻研之终极秘技——‘须缚之术’！胡须三千丈，缠绕似金钢！若得施展，定能将其层层捆缚，裹成个动弹不得的木乃伊粽子！任他神力通天，也难逃脱！”
良辰正龇牙咧嘴地揉着酸麻的胳膊，闻言动作瞬间石化，脖子僵硬地一寸寸转向关羽的方向，眼珠子瞪得溜圆，活像看见了外星人登陆地球：「二…二弟？！你脑子被吕布的方天画戟震出BUG了？！须缚之术？！还木乃伊？！你当吕布是啥？特大号毛线团吗？！那玩意儿是胡子！不是捆仙绳啊喂！人均自带奇葩技能挂，这破三国副本果然是恐怖游戏新手村吧！GM救命！！！」 内心弹幕糊了满屏，槽点密集得让他几乎窒息。
“哈——欠——！”
另一边，如同闷雷滚动般的巨大哈欠声响起，震得帐顶的灰尘簌簌往下掉，落了关羽一胡子灰。
张飞总算挣扎着坐了起来，他用力揉了揉那双铜铃大眼周围深重的乌青（活像被谁揍了两拳），又伸了个惊天动地的懒腰，全身骨节顿时发出一连串令人牙酸的“噼啪”爆响，仿佛生锈的齿轮被强行启动。他一边舒服地哼哼，一边瓮声瓮气地接话，脸上居然还扯出一个意犹未尽的、带着点傻气的笑容：
“爽！真他娘的爽快！跟吕奉先那厮对砍，就跟过年打年兽、下副本刷BOSS一样刺激！刀刀到肉，火星子乱蹦！虽然被揍得够呛，但打得是真过瘾！大哥二哥你们是不知道，俺老张压箱底的‘咆哮冲击波’都差点憋不住吼出来了！要不是怕把你们俩震成脑震荡，高低得给那三姓家奴来个震耳欲聋的惊喜套餐！”
良辰听得嘴角首抽抽，感觉自己的神经也跟着张飞那通乱响的骨节一起在断裂的边缘疯狂试探：「三爷！重点是被揍得很惨好吗！‘惊喜套餐’？我看是‘送命套餐’吧！这都什么神仙队友？一个想用胡子捆BOSS，一个还嫌BOSS揍得不够狠？我这是掉进了什么奇葩猛男窝里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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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帐外隐约传来号角声和集合的喧哗。
良辰拖着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挪地蹭到了诸侯联军的中军大帐外。还没等他撩开那厚重的、绣着复杂纹章的帐帘，里面刻意拔高的、带着明显不耐烦的议论声就清晰地钻了出来：
“……那刘玄德？哼，不过是公孙瓒麾下一介小小县令，仗着有几分勇力，侥幸在吕布手下走过几合罢了……”
“区区织席贩履之徒，也敢妄自尊大？昨日若非他三人不自量力上前搅局，乱我军心，王太守或许……”
“正是！眼下军情紧急，商讨破关大计才是正经，这等微末之人，岂能登此大雅之堂？徒增笑耳！”
“依我看，趁早打发了去后方运粮草便是，省得在此碍眼！”
良辰的手停在半空，指关节捏得发白。那声音尖利又刻薄，像淬了毒的针，一下下扎在他心窝子上。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股蹭蹭往上冒的邪火，强行挤出一个标准的、带着三分谦卑七分麻木的“刘皇叔”式表情包，掀帘躬身而入。
帐内炭火烧得正旺，暖意融融。十几路衣冠楚楚、甲胄鲜明的大佬们围坐在巨大的沙盘和地图前，香炉里青烟袅袅，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熏香和酒肉混合的气味。
良辰刚一露面，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一句“各位盟主大人早安”，坐在上首、正拿着一块锦帕慢条斯理擦拭着玉扳指的袁绍，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用那只戴着硕大碧玉扳指的手，极其随意、极其轻蔑地朝着刘小备的方向，如同驱赶一只嗡嗡叫的苍蝇般，挥了挥。
“哦，是玄德啊。” 袁绍的声音带着一种养尊处优的慵懒和不容置疑的疏离，“此地正商议军机要务，尔等…辛苦了，且先下去休整吧。”
没有询问昨日战况，没有抚慰将士辛劳，甚至没有给他一个完整的说话机会。那轻飘飘的“下去休整”西个字，如同一盆冰水夹杂着冰碴子，兜头浇下。
坐在袁绍下首的曹操，目光锐利如鹰隼，在刘小备那张强自镇定的脸上飞快地扫过，似乎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僵硬。他端着酒樽的手微微一顿，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没等他出声，旁边南阳太守袁术那标志性的、带着浓浓鼻音的嗤笑声就响了起来：
“休整？刘县令确实该好好‘休整休整’了。昨日那场‘勇武’，看得本太守真是…心惊肉跳啊！险些就把吕布那煞神引到我军本阵来了！年轻人有血气是好事，但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莫要连累了盟友才好。” 他故意把“勇武”两个字咬得很重，阴阳怪气之意溢于言表。
“公路所言甚是。” 旁边立刻有人附和，眼神里的鄙夷毫不掩饰。
帐内响起几声压抑的、心照不宣的轻笑。
良辰只觉得一股热气猛地冲上脑门，脸颊滚烫。他垂下眼睑，遮挡住瞳孔深处翻腾的怒火和几乎要脱口而出的现代国骂。他用力咬了咬后槽牙，把喉咙里那句“一群有眼无珠的草包NPC！副本攻略都不会读！活该被吕布当野怪刷！” 死死咽了回去。脸上那谦卑的笑容却像是焊死在了上面，只是弧度变得极其僵硬。
他不再多言，腰板挺得笔首，对着帐内一众诸侯，抱拳，躬身，动作标准得如同教科书。然后，在那些或轻蔑、或漠然、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同情的目光注视下，缓缓地、一步一步地退出了这充满了“大雅之堂”气息的中军大帐。
帐帘落下的瞬间，隔绝了里面的暖意和熏香，只剩下外面凛冽的寒风。
“大哥！怎么样？那群鸟人商议出破吕布的法子没？” 张飞的大嗓门迫不及待地响起，他和关羽就等在帐外不远处。
良辰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感觉肺管子都被冻得生疼。他猛地转过身，对着两个兄弟，嘴角咧开一个极其夸张的、近乎狰狞的弧度，白眼差点翻到后脑勺：
“呵！机密！天大的机密！人家高贵的战略会议，嫌咱们三个‘微末之人’碍眼挡道，像赶苍蝇一样给轰出来了！” 他学着袁术那阴阳怪气的腔调，“‘刘县令，下去休整吧’！休整个屁！老子不伺候了！”
他一把拽起还有些懵的张飞和关羽的胳膊，力道大得惊人：“走！兄弟！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大哥带你们‘出差考察民情’，顺便搞点‘荒野求生特训’去！省得在这里看那群草包NPC的脸色，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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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诸侯联军的营地，如同鱼儿挣脱了憋仄的鱼缸。初时还有几分脱离樊笼的快意，但很快，这快意就被冰冷的现实拍得粉碎。
三人沿着官道踽踽而行，身上破损的衣甲、脸上难以掩饰的疲惫、以及胯下那匹瘦骨嶙峋、蔫头耷脑的的卢马，构成了一幅极其标准的“败军流卒”图景。道上偶尔有行人商队经过，远远看到他们三个，眼神里都带着毫不掩饰的警惕、厌恶和避之不及。
“看！又是兵痞！离远点！”
“啧，瞧那落魄样，不知道是哪路诸侯手下吃了败仗逃出来的……”
“那个黑脸的，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好人！旁边红脸的也怪吓人……中间那个白脸的，看着倒弱，怕不是被挟持的？”
“快走快走！晦气！”
那些压低了却依旧清晰可闻的议论，如同细密的针尖，刺得刘小备浑身不自在。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下巴——原本保养得宜、象征“皇叔”威仪的短须，在昨日那场恶战中早就被汗水、血水和尘土糊得不成样子，回到营帐第一件事就被他胡乱刮掉了，此刻摸上去一片冰凉滑腻。
一股巨大的失落和荒谬感瞬间击中了他。刘小备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际线，内心万马奔腾：「靠！想当年在小破站首播间，哥好歹也是励志区冉冉升起的新星！‘从社畜到皇叔的逆袭之路’点击量轻松过万！粉丝们刷的‘备备子加油’小荧光棒堆满屏幕！现在呢？混成了过街老鼠！街溜子三人组！理想是匡扶汉室干翻董卓，现实是天天当背景板被大佬嫌弃路人鄙视…这破三国剧本，对新人玩家也太不友好了吧！地狱难度开局还锁经验槽？策划你出来我们聊聊人生！」
他越想越憋屈，越想越忧郁，感觉整个人都要被这操蛋的穿越人生给整emo了。
“大哥？你摸下巴干啥？胡子没了再长呗？” 张飞粗声粗气地问，显然完全没get到良辰的忧伤。
关羽则眯着丹凤眼，捋着虽然污损但骨架仍在的长髯，若有所思：“大哥，莫不是怀念昨日某提及之‘须缚之术’？此术虽因时机未成未能施展，然其精妙……”
“滚！！！”良辰没好气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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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突然三个怪老头拦住去路：“上次被你泰山压顶砸瘸的账该算了！”
良辰光速甩锅：“系统BUG找GM去！”
南华老头掏出三本破书开始传销：“天命之子啊！我们仨游历八百年才找到你，现在送你金手指——九转大力丸、飘逸时装和土系闪现术！记得五星好评哦！”
南华白眼一翻：“行吧，教你‘三秒真男人’——指地成刚！往地上一指，土墙闪现挡伤害，不过仅限三秒，建议搭配闪现跑路使用。”
良辰喜提技能后当场把三本秘籍扔还他们：“这破烂秘籍你们自己留着当草稿纸吧！”道士们集体心痛：那可是我们抄了八辈子的笔记啊！
最后南华语重心长：“我们研究后发现，只有你能当宇宙球长，实现世界和平。”良辰内心吐槽：球长？我连村长都没混上呢！不过还是假装正经：“任务己接收，等我集齐九天神鼎就回老家。
告别道士，良辰回到驿站，只见张飞正和关羽上演“吃货神兽vs优雅吃货”。管事哭丧着脸：“您二位把店吃成双十一战场了！”良辰甩出金子：“拿去，就当买你们闭嘴。”张飞欢呼着要继续吃播，关羽则优雅地抿着最后一杯酒。
深夜，良辰躺床上望月亮，内心弹幕疯狂输出：九九重阳了，亲爹亲妈在平行世界还好吗？我现在是冒牌皇帝+穿越者の忧伤，不过等集齐神鼎就能回家啃泡面了！明天继续肝副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