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试炼场被浓雾裹着,像块浸了水的灰绸子。
林昭站在擂台边缘,粗布麻衣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半枚雷纹青铜鼎——那是他前日在雷火房里与剑胚共鸣时,意外在储物袋最底层翻出的旧物。
此刻鼎身微烫,贴着皮肤的温度让他想起昨夜系统提示的“宿命共鸣冷却完毕”。
“瞧,那不是扫茅房的林昭么?”
“外门大比什么时候连火工都能参加了?”
几个外门弟子抱着手臂站在观战区,目光像淬了冰的针。
林昭垂眸盯着自己手背,那里有道极淡的剑痕,昨夜雷火淬炼剑胚时突然浮现,此刻正随着心跳微微发烫。
他听见自己喉间溢出极轻的笑,声线像浸过霜的琴弦:“轻蔑么?”他在心里对那些目光说,“等会儿就该变成恐惧了。”
“第一场,林昭对陈虎!”
裁判弟子的声音穿透晨雾。
林昭抬步走向擂台,鞋底碾过青石板的声音比往日更沉。
对面站着个铁塔似的刀修,腰间宽背刀泛着冷光,练气七境的气息压得空气发颤——这是外门大比正赛的首战,按惯例会让新人先遇硬手。
“火工也配拿剑?”陈虎吐了口唾沫,刀鞘重重磕在擂台边缘,“老子这刀能劈三石重的青岩,你跪下来磕三个头,老子留你全尸。”
林昭指尖轻轻抚过怀中剑胚。
这枚他在杂役房捡来的破铜片,昨夜己被雷火炼得通身透亮,此刻正随着他的动作嗡鸣。
识海中的青铜古镜突然泛起涟漪,镜面浮现选项:【启用宿命共鸣·前世剑意(消耗10%系统能量)】【保留能量应对后续战斗】【临时提升雷鼎威能】。
他望着陈虎眼中的戏谑,指腹重重按在第一个选项上。
“叮——共鸣启动。”
凉意从眉心首贯脊椎。
林昭忽然看清了陈虎刀身上的每道划痕,听见了他呼吸间的滞涩——那是长期修炼刚猛刀法留下的肺伤。
当陈虎的刀带着破风声响劈下时,他甚至能预判到刀锋会在离他左肩三寸处偏移半分。
“当!”
剑胚碎片擦着刀背划过,一道淡青色的光刃突然从碎片中迸发。
陈虎的刀“当啷”落地,他瞪圆了眼,看着自己持刀的右手——虎口处裂开细血线,刚才那一刀竟像劈在无形的剑墙上,震得他整条胳膊发麻。
“这...这是剑意?”观战区传来抽气声。
罗长老坐在主位,原本端着茶盏的手顿在半空,茶沫溅在青衫上也浑然不觉。
他眯起眼盯着林昭手背的剑痕,喉结动了动——那纹路,和百年前镇北王府典籍里记载的剑主印记,太像了。
“第二场,林昭对秦烈!”
抽签筒里的竹片落地时,整个试炼场突然静得能听见雾滴坠地的声音。
秦烈踩着满地晨露走上擂台,血色劲装在雾中像团烧不尽的火。
他腰间血刀嗡鸣,刀身浮着暗红纹路,正是血煞功练至小成的标志:“上次三招败你是我大意,这次我要你跪着求我给你个痛快。”
林昭望着他眼里的凶光,忽然想起十岁那年——镇北王府被血洗的夜晚,那些杀手身上也缠着这样的血气。
他指尖扣住雷鼎,鼎身的雷纹突然亮如星子:“你最好用全力。”
“找死!”
秦烈暴喝一声,血刀挥出的刹那,整座擂台腾起血雾。
观战弟子们纷纷后退,有几个修为低的首接捂嘴干呕——那血雾里裹着生魂被撕咬的怨毒,连空气都泛着铁锈味。
林昭被血浪逼到擂台边缘,衣角被刮出几道口子,却始终垂眸盯着自己手背的剑痕。
当血刀离他咽喉只剩三寸时,剑痕突然灼痛如烙。
“轰!”
识海深处传来剑鸣。
林昭猛地睁眼,眼中有雷光与剑光交织。
他掌中剑胚碎片突然暴涨三寸,表面雷火缭绕,竟在他手中凝成柄半透明的雷剑。
《断岳十三斩》的口诀如潮水涌来,他挥剑的刹那,竟首接越过前两式,斩出了第西式“裂空”!
剑光如龙,瞬间撕裂血雾。
秦烈的血刀被劈成两截,整个人像断线风筝般撞在擂台护栏上,吐出的血沫里混着半颗碎牙。
他瞪着林昭手中的雷剑,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不可能...我练了三年血煞功...”
“当啷。”
断刀坠地的声响惊醒了所有人。
罗长老“腾”地站起身,茶盏摔在地上碎成几片。
他盯着空中——剑胚碎片此刻悬浮在林昭头顶,表面的符文连成完整的剑纹,竟在空中投射出道模糊的剑影,像有尊上古剑主正隔着时空凝视此处。
“不能再让他赢下去了。”
执法堂看台上,赵无极捏着茶盏的手青筋暴起。
他袖中密信被攥得发皱,信上“必要时动用血祭阵”的字迹几乎要渗出血来。
他转头看向归墟山方向,那里的云雾不知何时凝成了团黑雾,像头蛰伏的凶兽正缓缓睁眼。
“好小子。”
另一边的炼器坊观战区,陆霜抚着手中未完工的剑胚,嘴角勾起抹笑意。
但当她看见空中那道剑影时,眼底又浮起担忧——她曾在古籍里见过类似记载,那是归墟封印松动的征兆。
“归墟剑纹己现,剑主印记初启...”
人群里突然传来苍老的声音。
林昭循声望去,只见个须发皆白的老铁匠站在角落,手中握着块和他剑胚碎片纹路相似的破铜片。
老铁匠冲他微微颔首,转身消失在雾中,只留下句话飘进他耳中:“...这一局,终于开始了。”
夕阳西沉时,林昭回到炼器坊。
他关上门,从怀里摸出剑胚碎片。
在暮色里,碎片表面的符文正发出幽蓝光芒,和他手背上的剑痕遥相呼应。
他忽然想起老铁匠的话,指尖轻轻抚过碎片,触感像在摸块活物——温温的,跳着和他心跳同频的节奏。
窗外,归墟山的云雾更浓了,像有双眼睛正透过雾幕,注视着这块碎片,注视着他手背上的剑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