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烈攥着断成两截的折扇回到执事堂时,指节泛着青白。
案几上的茶盏被他重重一磕,琥珀色的茶汤溅在新换的玄色锦袍上,晕开暗黄污渍。
“那杂役不过走了狗屎运。”他对着铜镜扯了扯嘴角,镜中映出眼角跳动的青筋,“火符成灵级又如何?
外门火工房副职?“他抓起案头的《青霄宗规》狠狠拍在桌上,羊皮纸”哗啦“翻到某一页,”《宗门试炼条》第九条——执事有权调派所辖弟子参与特殊试炼。“
窗外暮色渐沉,赵烈望着檐角铜铃被风卷起的阴影,忽然露出阴恻恻的笑。
他抽出腰间刻着“烈”字的令牌,对着门外低喝:“传我令,火工房林昭,三日后辰时入火狱试炼。”
“火狱?”传话的杂役脸色一白,“那地方连筑基期修士都未必能撑过一炷香......”
“废什么话!”赵烈抄起茶盏砸过去,瓷片擦着杂役耳畔撞在门框上,“去晚了让他抗命?”
杂役捂着头连滚带爬退下。
赵烈摸着袖中那枚漆黑的玉牌,那是他上月在乱葬岗捡到的,刻着“剑主”二字的残玉——林昭掌心的火纹,和玉牌背面的纹路竟有七分相似。“若真是什么转世......”他盯着烛火中明灭的玉牌,“正好借火狱的岩浆,烧出你的原形。”
林昭在火工房后院的老槐树下接到调令时,正用竹枝在泥地上画符。
竹枝尖顿住,在“离”字纹尾拖出一道歪斜的痕。
“火狱试炼?”他捏着那张染了朱砂的黄纸,指尖过赵烈的执事印,“三日后辰时。”
李铁炉蹲在旁边劈柴,斧头“咔”地嵌进树墩:“小昭,这试炼是赵烈给你下的套。
火狱底下压着上古地火,温度能化金铁,往年试过的杂役......“他喉结动了动,”没一个活着出来的。“
林昭抬头看天,残阳把老槐树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柄斜插在地上的剑。
他摸出怀里的火符残片,那是系统奖励的玄阳火符真解,此刻在掌心微微发烫。“我知道是陷阱。”他蹲下来,用竹枝在泥地上画出火灶阵图,“但赵烈是外门执事,我若抗命......”
“会被逐出宗门。”李铁炉替他说完,斧头“当”地砸在树墩上,震得木屑乱飞,“可就算去了,你练气六境的修为......”
林昭突然笑了,泥地上的符纹被他指尖擦乱,露出底下另一幅图——那是他昨夜用系统奖励的“隐匿符篆”拓下的火狱阵眼图。“李叔,你记不记得前日我炼符时,系统给的火符残片?”他压低声音,“我把残片融进制符材料时,系统提示过‘火纹可引地火’。”
李铁炉的斧头“当啷”落地。
他盯着林昭发亮的眼睛,突然抓起斧头重重劈在树墩上,震得泥地上的符图簌簌落灰:“我不管什么系统不系统,你若要去......”他从怀里摸出个黑布包,“这是我攒了十年的赤焰石髓,给你融进火灶阵里。”
林昭接过布包,指尖触到石髓的灼热,心里一暖:“谢李叔。”他望着远处逐渐暗下来的青霄峰,喉间泛起一丝腥甜——自从那日玄阳火符成灵级后,他总觉得丹田处有团火在烧,昨夜梦中甚至看见一柄青铜古剑,剑身刻满他从未见过的符文。
三日后辰时,火狱试炼场。
林昭站在岩浆池边,望着脚下翻涌的赤金火焰。
热浪裹着硫磺味扑来,他的粗布麻衣瞬间被烤得硬邦邦的,额角的汗珠刚冒出来就蒸发成白雾。
高台上,赵烈倚着汉白玉栏杆,折扇半掩着脸,目光却像毒蛇般舔过林昭的后背。
他身旁站着巡查弟子周守义,正对着手中的《试炼手札》皱眉:“赵执事,火狱试炼按规需有长老监场,现在张长老闭关......”
“张长老闭关前说过,外门试炼我可代行。”赵烈的折扇“唰”地展开,掩住嘴角的冷笑,“难不成周兄弟觉得我连个火工都看不住?”
周守义抿了抿嘴,没再说话。
他望着岩浆池里沸腾的地火,又看了眼林昭单薄的身影,心里突然泛起不祥的预感。
“试炼开始!”赵烈的声音像淬了冰。
林昭深吸一口气,踏进岩浆池。
刹那间,仿佛有千万根烧红的银针扎进皮肤!
他咬着牙运起《淬火诀》,丹田处的火符残片突然爆发出刺目红光,那些要撕碎他的火焰竟顺着红光旋转起来,在他周围形成一道赤金旋涡。
“这......”周守义瞪圆了眼,“火焰在绕着他转?”
赵烈的折扇“啪”地合上,指节捏得发白。
他看见林昭脚下的岩浆里,隐隐浮出淡金色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符文,又像是......剑的形状?
林昭的意识逐渐沉入火海。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识海深处撕裂,痛得几乎要昏过去,可那痛里又带着说不出的畅快,仿佛被封印了千年的枷锁正在崩解。“这是......剑意?”他听见自己心里的声音,“为什么我会觉得,这股剑意比我的心跳还熟悉?”
“叮——”
青铜古镜突然浮现在他脑海里,镜面映出三行鎏金小字:
【选项一:顺势御剑——引地火化剑势,奖励:剑主烙印(初级)】
【选项二:压制本源——强压剑意,继续维持火灶阵,奖励:地火精魄×3】
【选项三:假意失控——假装被火焰反噬,诱赵烈近身,奖励:赵烈储物袋线索】
林昭望着镜中选项,喉间溢出一声轻笑。
他想起十岁那年,镇北王府被血洗时,父亲将他推进密道前说的话:“昭儿,记住,你体内流的是剑主的血。”那时他不懂,现在他懂了——这把刻在灵魂里的剑,从来都不该被压制。
“顺势御剑。”
话音刚落,林昭脚下的火焰突然暴涨三丈!
赤金火舌中,一道淡金色剑影缓缓升起,剑身流转的纹路与他识海深处的痛处一一呼应。
高台上,赵烈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见那道剑影竟首朝自己射来!“结火盾!”他慌忙结印,掌心腾起两团青焰,可剑影只是轻轻一挑,青焰便像纸糊的般碎成火星。
“噗!”
赵烈被剑气余波掀得撞在栏杆上,嘴角溢出鲜血。
他望着胸前被划开的衣襟,露出里面狰狞的伤疤——那是三年前他在乱葬岗被妖兽抓伤的,此刻竟又开始渗血。
“这......这是传说中的‘剑主烙印’!”周守义的声音都在发抖,他望着岩浆池里的林昭,那人的双眼正泛着淡金色剑芒,整个人像一柄刚出鞘的剑,“我在《上古剑典》里见过记载,剑主转世时,地火会自发形成剑纹......”
李铁炉站在试炼场角落,望着那道金色剑影,喉结动了动。
他摸出怀里半块碎玉——和赵烈袖中的那枚竟有几分相似,低声喃喃:“原来当年老王爷说的‘命定之人’......是你。”
林昭站在岩浆池中,感觉有滚烫的力量顺着剑影涌进体内。
他望着高台上脸色惨白的赵烈,突然明白父亲临终前的话是什么意思——这不是陷阱,是契机。
那些想踩他的人,终将成为他剑下的尘埃。
“试炼......结束。”周守义颤抖着合上《试炼手札》,声音比蚊蝇还轻。
赵烈扶着栏杆站起身,玄色锦袍上沾着血渍和灰尘。
他望着林昭身上未熄的金焰,又摸了摸怀里发烫的残玉,突然对着台下低喝:“来人,带林昭去......去执事堂领赏。”
晚风卷起岩浆池边的灰烬,林昭望着赵烈扭曲的脸,掌心的火符残片与剑影共鸣,在他手背上烙下一枚淡金色剑纹。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真正的棋局,才刚刚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