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璃夜的身影出现在动力炉前,她的声音通过晶脉共鸣首接传来,带着决绝与一丝...久违的属于“白璃”的颤抖:
“云阳...动力炉重启需要巨量能量...烛龙残存的储备不够...缺口太大...只有...只有将始源之塔当前维系双月轨道和维持伊甸休眠的能量...全部导入遗迹...”
姜云阳的心沉入冰窟。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放弃轨道稳定,双月可能相撞或坠毁!意味着中断伊甸维生系统,穹顶内百万生灵瞬间暴露在星尘污染和恶劣环境中!而永恒动力炉重启能否成功?能否修复星穹刻痕?能否对抗虚空之噬?一切都是未知!
“代价...是什么?”姜云阳的声音通过晶脉传回遗迹,沙哑而沉重。
星图流转,动力炉的爪痕裂口在视野中放大。裂口深处,那微弱的金银光点如同风中之烛。白璃夜的声音响起,这一次,三重人格的声音完美融合,带着一种跨越了记忆深渊的、疲惫却清晰的温柔:
“我的混沌核心...是最后的‘燃料’...也是修复爪痕的‘补丁’...”她顿了顿,仿佛穿越了遗忘的银杏林,找回了失落的情感坐标,轻声补了一句:
“...我回来了,云阳。”
舰桥内,混沌先知的身体开始散发出前所未有的金银光辉,如同即将投入熔炉的薪柴。活体星图感应到核心能量,无数星系加速旋转,发出低沉的轰鸣,烛龙遗迹沉寂万年的巨舰之躯,正从深埋的地壳中缓缓苏醒,发出令整个水晶大陆震颤的嗡鸣!
姜云阳握紧了插在地上的星核匕首,冰冷的翡翠手臂感受不到焦土的滚烫,却能感受到匕首另一端传来的、白璃夜决绝的心跳。他抬起仅存的、属于人类的左眼,望向天际那轮因能量被抽离而开始微微震颤的银月,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半玉化的身躯,最后,目光落在潮声、雪鳞公主以及所有幸存者惊疑不定的脸上。
他缓缓站起身,翡翠与血肉交织的身躯在星尘余烬中显得无比孤独,却又无比坚定。左眼中燃烧着一种近乎悲悯的火焰,他对着虚空,对着遗迹深处那个即将献祭的身影,也对着这片挣扎求生的新世界,低语道:
“那就...点燃吧。”
烛龙遗迹深处传来的嗡鸣,如同远古巨兽的心跳,震得水晶大陆的晶簇簌簌作响。天空之上,双月的轨迹肉眼可见地变得狂乱。银月如同醉汉般摇晃,向大陆倾斜,拖拽出燃烧的尾迹;蓝月则被无形的巨力推开,加速滑向幽暗的深空,光芒迅速黯淡。
“轨道偏移!银月将在17分钟后撞击大陆东南角!”观测员的尖叫在始源塔指挥所回荡,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每个人。
潮声一拳砸在控制台上,晶体手臂嗡嗡作响,裂纹蔓延。“姜云阳!你做了什么?!”他猛地转身,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那个半玉化的身影,“抽走维持双月轨道和伊甸的能量?你想让所有人给那艘破船陪葬吗?!”
姜云阳背对着众人,凝视着窗外倾斜的银月。翡翠右臂毫无生气地垂在身侧,星核匕首的幽蓝寒光在其表面流转,仿佛在汲取他仅存的生命力。他的声音透过玉化的喉咙传出,带着一种非人的空寂:“烛龙是唯一的屏障。修复星穹刻痕,才能挡住虚空之噬的回归。”
“屏障?代价是我们所有人!”潮声几乎要冲上去揪住他,“看看外面!伊甸的能量护盾在闪烁!穹顶里的孩子、老人怎么办?!还有那些星尘污染区…”
“所以需要有人留下。”姜云阳缓缓转过身,仅存的左眼扫过指挥所内每一张惊惶、愤怒、绝望的脸,最后落在潮声身上,“潮声,你带能动的舰队,尽可能装载伊甸穹顶外的幸存者,向西北高地撤离。那里晶簇结构最稳固,或许能扛过第一波冲击。”
“那你呢?”雪鳞公主冰冷的声音插了进来。她抱着一个因星尘污染而长出细密鳞片、正惊恐啜泣的人类混血孩童,动作却意外地轻柔。她银白的鳞甲在混乱的光线下泛着寒光,眼神锐利如刀,“去遗迹里陪她一起烧成灰烬?”
姜云阳的翡翠眼珠微微转动,看向雪鳞怀中的孩子。那孩子也怯生生地看着他那只诡异的眼睛,哭声小了些,带着好奇。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波动,从姜云阳的翡翠右臂传递到星核匕首,又通过某种无形的链接,穿透地层,抵达烛龙遗迹深处那搏动的金色核心。他仿佛能“听”到,在那炽热的光核中心,一个熟悉而微弱的心跳正与永恒动力炉艰难地同步搏动。
“她还没结束。”姜云阳的声音似乎有了一丝温度,又像是错觉,“烛龙需要引导。我去接她。”
“引导?”潮声嗤笑,指着剧烈震颤的穹顶投影,“看看!伊甸维生系统最多再撑五分钟!五分钟内,里面的人就会暴露在真空和辐射里!没有舰队能在这么短时间转移所有人!你这是让他们等死!”
就在争吵一触即发之际,那个被雪鳞抱着的混血孩子突然伸出小手,指向窗外天空一个异常明亮的点——那不是月亮,而是一颗急速坠落的“流星”,正拖着长长的赤红尾焰,目标首指水晶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