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寒意己悄然浸透了横断山脉深处。苏锦瑟选择的藏身之处极好,位于两座峭壁夹峙的幽深谷地尽头,一处天然形成的巨大石洞深处。洞内有地下河流过,带来清冽水源,洞外植被茂密,极为隐秘。
洞内被苏锦瑟稍加改造,布下了简单的隔绝气息和预警法阵。此刻,洞室中央的石台上,苏沐雪依旧安静地躺着,脸色苍白,呼吸微不可闻。她体内那股曾经磅礴失控的太阴灵髓,己沉寂如冬眠的冰湖,但那源自陆凡最后焚心意念烙印下的、守护性质的不屈意志,却如同冰湖深处一点永不熄灭的幽蓝火种,微弱却恒定地燃烧着。
苏锦瑟盘膝坐在女儿身旁,双手虚按于苏沐雪丹田上方半尺。她清雅的面容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和疲惫。三个月来,她动用了一切秘术和珍藏的温养灵药,也仅仅勉强维系住女儿的生命状态,那近半失去的太阴本源如同塌陷的深渊,让她束手无策。
“雪儿……”她低声轻唤,指尖一缕精纯的内力小心翼翼地探入女儿体内,试图再次梳理那沉寂的力量。但刚一接触,一股冰冷刺骨、如同万载玄冰的气息瞬间反噬而上!若非苏锦瑟早有防备及时撤回,手指恐怕己被冻僵!
这不是太阴之力!而是更深邃、更精粹、蕴含着某种极寒意志的——冰魄气息!它像一层冰冷的甲胄,牢牢守护着苏沐雪脆弱的内腑和本源。
苏锦瑟收回颤抖的手,美眸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是更深的疑惑。这并非苏家典籍中记载的任何一种太阴变化。它更像……是在本源俱损后,受那外来意志刺激,残存力量产生的某种更深层次的质变?守护?还是……异变?
她取出贴身携带的“月神引”令牌。令牌光华黯淡,似乎也因上次的浩劫受损。令牌背面,那枚代表着苏家传承的银色弯月印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淡蓝冰晶纹路。
“到底是什么……”苏锦瑟陷入沉思。这冰魄之力,是福是祸?如何引导?这成了比修复本源更大的难题。
与此同时,数千里之外,那片焦黑山谷边缘的密林深处。
落叶铺陈的林地之下,深达数米的地方。陆凡的残躯,如同包裹在琥珀中的太古生灵,被混沌胎息的特殊力场所笼罩。时间似乎失去了意义。
丹田深处,那团稳定的混沌气旋核心,那点初生的混沌星芒璀璨依旧。它如同这新生躯体宇宙中的第一颗星辰,缓慢而恒定地旋转着,散发出丝丝缕缕无比精纯、蕴含着混沌创生与毁灭双重真意的混沌星元。
这些星元顺着遍布全身骨骼的螺旋星点刻痕(星纹混沌骨)流淌、浸润、循环。每一次循环,都如同最精密的磨刀石,对骨骼进行着极致缓慢却深彻入微的淬炼与改造!
咔嚓……咔嚓……
这不是碎裂,而是蜕变重塑!骨骼在星元的滋养下,其内部结构正在经历翻天覆地的变化!金玉的温润被一种内敛、深沉、如同承载着星辰的厚重取代!骨质的密度在无声中疯狂提升!那密布的裂纹早己被修复,断骨重生,新旧骨骼完美融合。此刻的骨骼,通体呈现出一种黯淡的、混沌的灰色光泽,深邃无比!混沌星骨初成!其坚韧程度,远超之前的金骨玉髓!更蕴含着一种对混沌能量的天然亲和力。
更惊人的变化发生在陆凡沉寂的眉心深处!
在混沌星芒诞生、星骨重塑的过程中,一缕极其精纯、极具穿透性的混沌星元,顺着脊柱大龙缓缓上冲!如同一柄无形的凿子,悍然冲击向那泥丸宫深处沉寂的识海壁垒——此乃炼气期修士沟通外天地、神识显化的关键之处!
咚!
无声的撞击回荡在意识的深渊!沉寂如同死水般的识海壁垒,在这股蕴含混沌星元与陆凡不灭意志力量的冲击下,轰然震动!一丝极其微小的裂缝瞬间绽开!
就在这裂缝出现的刹那!
嗡!
玉简碎片的冰灰色光芒前所未有的强盛!它化作一道冰色洪流,瞬间涌入那道微小的识海裂缝!并非开拓,而是一种引导和护持!
外界!
被厚厚泥土覆盖的陆凡,他那紧闭了数月之久的眼皮猛地、极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覆盖着泥土和枯叶的眼睑之下,一点璀璨冰冷、非金非玉、非灰非银的奇异光点,如同从宇宙尽头投下的第一缕光,在绝对的黑暗中骤然亮起!
这一点光点,在他的意识投影中,化作了意识空间那幅宏大周天星辰图核心恒星位置的一抹投影!一个极其微小、却仿佛能穿透一切虚妄、首抵能量本源的混沌色“星瞳”虚影,在识海深处缓缓凝聚!
这“星瞳”并非实体,但它的存在,代表着陆凡终于冲破了那层意识沉寂的厚重壁障,初步窥探到了“内视如观星海、外视如察万象”的神识雏形!
刹那间!
一股微弱、却带着奇异穿透力的“视角”,从那一点眉心生出的混沌光点散出!
它并非通过真实的眼球,而是以一种难以理解的方式,“看”到了!
“看到”了紧贴着自己胸口的那块混元灵晶碎片内部更加细微的能量结构!那是一团不断坍缩又膨胀的混沌星云旋涡!
“看到”了包裹身体的土层中渗透的稀薄地脉灵气如同微弱的萤火流!混乱灵气粒子如同无序飞舞的尘埃!
“看到”了更远处、深埋地底数丈深的、几块蕴含着微弱金属气息的矿石核心!
甚至……极其模糊地,“感知”到了头顶泥土表层之外——那一阵刚刚拂过落叶的、带着秋日寒意的微风!风中,似乎还夹杂着一缕……极其隐晦、如同附骨之蛆般的血腥魔念残留?!
这感知范围极其有限,不过身周数米,模糊不清,稍纵即逝,对此刻的陆凡来说如同背负着山岳仰望星空,仅仅一瞥便耗尽了那刚刚凝聚的神识雏形力量,眉心剧痛欲裂!
混沌星芒剧烈闪动!刚凝聚的“星瞳”视角瞬间模糊、黯淡!意识深处传来强烈的眩晕感!
但就这短暂的一瞥!
陆凡那沉寂的、仅有本能维持胎息的灵魂核心,如同被投入一块巨石的深潭,掀起滔天巨浪!
“外……界?!”
一个清晰无比、带着无匹震撼和狂喜的意念,如同破晓的晨钟,在沉寂了不知多久的意识深处轰然炸响!如同沉睡亿万年的火山第一次感到了内部翻腾的熔岩!
能……能感知到外界了!他真的……还活着!并且……有希望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