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大梁处于两线作战的紧要关头,可也阻挡不了时间的流逝,腊月就到了。
腊月初一,是大梁的一个重要朝会,这一天里,皇帝会向全国颁发明年的历法,明确节气,节日等时间节点,也是象征着皇帝对时间秩序的掌握。臣民一体实行,指导农民耕耘、播种、劳作、收获和祭祀。
当然萧烬也没有感知时间节气的能力,但人家有钦天监这个机构,早早就确定好各个节气,报上御书房。
萧烬在御书房接见这个有能力推动天文观测和历法进步的钦天监监正,这可是这个时代的天文物理家。
中国古代的天文观测成就甚至领先西方一个多世纪,全依靠这群钦天监,你可以说他们装模作样,但你不能说他们菜,因为他们出错了,随时都有可能变成九族消消乐了。
“爱卿,可能观测明年是否又会有各种天灾?”萧烬一来就上难度。
钦天监头皮发麻,他真想说一句:“老子如果有种能力,皇帝还用你做?”
“陛下,臣愚昧。能力不足,请陛下治罪。”
萧烬看着钦天监跪下磕头请罪,也发现自己强人所难了,钦天监通过风向,云彩等自然现象,最多只能预测一下京城周边的几天天气。
“爱卿起来吧,是朕着急了。”萧烬指了指桌子上汇报上来的信息:“朕也是被这次庆原路雪灾弄得着急了。看看,当地的实际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段文舟也被我派下去了。
“臣……”
“也不是你的错,老天爷不给面子,也是没办法的事。你的很好了,下去吧。”萧烬主动帮他找脱。
“谢陛下。”
钦天监走到门边,偷偷回头看了一眼,萧烬揉了揉眼睛,又拿起一本奏折,看来两年前他预判的不错,看着现在的皇帝陛下,与之前那个病恹恹的相比,天不亡我大梁啊。
而我们的萧烬皇帝,也不可想到他能坐在这个位置上,刚刚出去的钦天监可是起了重要作用。
北境那里,宋青押送的粮草军饷甲胄军械等及时送到虎关,经过戎狄疯狂的几天攻城下,两处关隘都有不同损伤,人员也都伤亡渐大。
宋青虽然没有带来支援部队,但是带来的支援物资足以大涨士气,并且告诉夏铁炫等守将,朝廷己经准备好援军,随时等候命令就能开拔,赶赴北境,还带来平戎将军给夏铁炫的信。
夏铁炫立马分出一半的支援物资,让副将送到井陉关,协助守城。依照宋将军的意思,让宋青在虎关学习领兵打仗。
有了宋青带来的物资,戎狄再次进攻时明显感到伤亡加重,马上鸣金收兵,然后攻守双方接连几天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中,只有北风不断呼啸着提醒双方。
夏铁炫再次站在城墙上看着下方的戎狄大营,身后跟着一群副将。
夏铁炫问道:“可有觉得异常之处?”
身后之人面面相觑,虽说有察觉不对的感觉,却又是说不出来。
“主帅,前几日戎狄还在拼命攻城,但是这几天却安静的很,末将觉得这戎狄应该是另有企图。”
要是别人说的,夏铁炫会毫不犹豫的就是一脚踹过去,这不就是说了一句废话吗,但宋青第一次踏上前线,能有自己的判断就不错了。
“不错,那可能会是什么企图?”夏铁炫缓缓引导。
“这……末将愚昧,还请主帅赐教。”
“哈哈,我也说不上来,但这时候就要看情报了。”
夏铁炫也不会不懂装懂,打仗嘛,就应该事实就是,看不透的东西就要切实的情报可以佐证,在判断出敌方的意图,然后在安排合适的将领带人去击垮他们。
随着探马军司不断从敌方方向拼命送来情报,进一步汇集各方信息,虎关诸将才知道戎狄核心地区也同样遭受大雪灾,族人和牲畜冻死无数,什么这才是他们拼命攻城的原因。
什么争夺汗位,在生存面前都是浮云,这般疯狂进攻是为了城中有冬日里赖以生存物质。
然而情报聚集的越来越多,更是有一份让在场的人猝不及防感到震惊,甚至一瞬间在这冰冷的北境,厚重的盔甲下,夏铁炫惊出一身冷汗。
“戎狄新王率领两万余众于冬月月中南下,目的不明。”
新王?那虎关和井陉关那里的东西王不是为了争夺汗位,这两个月的攻城,只是为了吸引住守军,而新汗王在一个月前就再次南下,并且并没有增援虎关和井陉。
那么会是去哪里?
宋青因为有平戎将军府的关系,这几天都是在夏铁炫身边,自然情报内容他是较先看到的,几乎和夏铁炫同步反应过来。
“武定关!!!”
其余人也被吓一跳,怎么就是武定关呢?
夏铁炫解释道:“既然戎狄新王己立,而且今年草原雪灾严重,武定关易守难攻,防守自然没有像这般严密,最重要的是,武定关后面不远处就是宣城。”
“只要武定关被偷袭突破了,不出两天时间,戎狄骑兵就能到达宣城城下,城破的消息根本就送不过去。”宋青补充道。
“快集合兵马,命令陈如风掌管虎关和井陉关两处的一切事宜,夏云海留守虎关,给你一半兵马,一定得给我守住了,其余人随我去武定关。”
“是,末将领命。”各将全都领命行事。
武定关外西北处的角楼处,一根墨黑粗壮的狼烟骤然升起,铁锈,焦糊和马粪混合的腥臭味,冲入每一个守城将士的鼻腔中。
李宝用背死死抵着冰冷的城垛。手上拿着的是一把刚刚发下来的砍刀,城下传来的是潮水,不,是裹挟之死亡气息的黑潮拍打礁石,闷雷般的马蹄声震颤着大地连带着脚下的城墙也在微微颤抖。
披挂着皮甲的戎狄骑兵,在不到一个时辰时间。就从城外不知哪一处地方汇集而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快。狼烟刚点上,就汇集到城下了。
巨大的牛皮战鼓被赤膀的壮汉抡圆了膀子擂响,每一次沉闷的撞击都仿佛敲打在守城士兵紧绷的神经上。
“呜~嗡~”
随即凄厉破空声骤然撕死寂,紧接着,无数黑点袋指令人牙酸的尖啸,从城下那黑潮水的深处腾起,密密麻麻遮蔽了本就昏暗的天光。
“避箭,低头。”军官声嘶力竭的吼叫在城头上炸开。
李宝本能地蜷缩在城墙上,头顶传来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笃笃笃”声,沉重的箭杆,狠狠凿在渡口的青砖上,碎屑西渐,锋利的箭矢穿透薄弱的木盾,带着沉闷的入肉声和短促的惨叫声。
“弓箭手听令,等他们换下一轮的空隙,给他们也试试咱们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