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殿下!世子殿下......"
朱时桦感觉自己的意识在黑暗中浮沉,那一声声呼唤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短短一天内晕过去好几次,简首倒霉透顶。
喉咙里像是塞了一把滚烫的沙子,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
他艰难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晃动着几个焦急的人影。
"水..."他用尽全力挤出这个字,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给我水..."
"快!快给殿下取水来!"一个尖细的声音急促地喊道。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后,朱时桦感觉自己被小心翼翼地扶起。
一个面白无须头发凌乱的老汉,颤抖着将一只粗瓷碗凑到他嘴边。
碗沿冰凉刺骨,碗里的水泛着浑浊的土黄色,还飘着几根草屑。
"殿下,老奴伺候您喝水。"
那水散发着浓重的土腥味,但此刻对朱时桦来说无异于琼浆玉露。
他大口吞咽着,感受着凉水滑过灼热的喉咙。
随着凉水入喉,他感觉生命力正一点点回到身体里,终于能完全睁开眼了。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座破败的庙宇中,西周围满了衣衫褴褛的汉子,个个面黄肌瘦,却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他。
而扶着他的老者正用一双泪眼巴巴地望着自己,那目光中混合着怀疑、敬畏、怜惜和某种热烈。
"扶我起来。"朱时桦挣扎着说道。
在另一个汉子的帮助下,无须老汉将朱时桦扶坐起来,自己则跪坐在后面充当靠垫。
庙里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齐刷刷地看向朱时桦。
“你们是......”
朱时桦看着这群状如乞丐的人,心中充满疑问。
没等他问完,一个穿戴还算齐整的人,单膝跪地,沉闷的声音传来。
"原秦王府总旗李连洲,拜见世子殿下!卑职无能,险害殿下殒命,请殿下治罪!"
朱时桦这才看清,对方手里捧着的正是那枚神秘的秦王世子宝印,还有自己的手枪。
看来昏迷时被他们搜了身。
他苦笑着接过宝印,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清醒了几分,看来是这枚秦王世子印和自己的长相被这些人错认成他们的世子殿下了。
朱时桦很是无奈,赶紧解释:"这位大哥,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秦王世......"
"殿下啊!"身后的老者突然激动地打断他,动作之大差点把朱时桦掀翻在地。
好在身前的李旗官激灵,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扶住朱时桦。
"老奴陪伴您左右一十八载,怎会认错?您手上这道疤。"
他颤抖着抓住朱时桦的右手腕,"是三岁打碎王爷最心爱的青花如意杯时留下的,老奴铭记在心啊!"
老者说着就跪倒在地,不断叩头。
朱时桦看着这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老太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确实有一道淡淡的疤痕,不禁有些恍惚。
这是怎么回事,自己手腕上何时有这道疤痕了?
“老奴万死!”
泪眼朦胧的老人见因为自己,差点导致朱时桦摔倒,更感有罪,噗通一声,跪在了朱时桦面前。
朱时桦更懵,这都什么事儿,怎么都要死,自己鬼门关走了两圈,差点死了,你们也要死?
还是先问清楚!
“老人家,你先站起来!”
朱时桦有些无奈,不过还是先让老人站起来,让一个能当自己爷爷的老人给自己下跪,这怕是要折寿。
不过老人还是哀嚎着不愿起来,朱时桦郁闷了,怎么都这么爱下跪,只能狐假虎威,语气提高了几分。
“不许跪,站起来说话!”
朱时桦又扭头看了看李连洲,示意他把老人扶起来。
或许是李连洲力气比较大,稍稍用力,就拽起了老人。
老人又抽泣了几声,痛苦的死去活来,就在朱时桦不耐烦之时,李连洲说话了,估计这老哥也不耐烦了。
“刘伴伴,殿下在问你话!”
刘伴伴?
原来是个太监,这还是朱时桦第一次活着见到了历史上鼎鼎大名的太监,顿时瞪大了眼睛。
刘伴伴抹了抹眼泪,努力控制住情绪,正式参拜朱时桦。
朱时桦真有些不耐烦了,只能插嘴。
“李......”
“卑职秦王府总旗官李连洲!”
“李总旗,你好好看看,是不是认错人了,我真不是你们的世子殿下...”
是不是什么世子殿下,朱时桦最清楚。
李连洲正欲说话之时,老太监却抢着回答,声音尖细得刺耳:"殿下啊,自从闯贼破王府,老王爷和府上众人就被掳到了京城。"
“这个死太监!”
李连洲气的脸色发白,心里暗骂,真会找时间。
不过李总旗也没办法,只能任由老太监说话。
“山海关一败涂地后,王爷不知所踪,殿下和我们又被那些天杀的流寇裹挟着逃到西安。前日里,鞑子攻入西安城,闯贼仓皇南逃,就把我们这些前朝旧人扔在这里等死......”
刘老太监一把鼻涕一把泪,虽然有些不雅,倒是也把事情说的明明白白。
“殿下啊,这可恶的建奴比闯贼还可恨,就这几日,竟然把您的头发给剃了,属实可恨......”
朱时桦心里一沉。
从只言片语中,他拼凑出了现在的处境。
现在应该是公元1645年,南明弘光元年,清顺治二年,听清楚自己这帮人还是故明旧人,这TM都是前前朝了。
李自成在山海关战败后,裹挟着他们这些掳掠来的前明宗室一路西逃。
如今清军攻占西安,大顺军继续南撤,他们这群人成了弃子。
这开局简首糟糕透顶,北有清军铁骑,南有闯贼残部,西边是连绵群山,东边...东边是己经沦陷的中原大地。
身边只有一群饿得两眼发绿的残兵败将。
不说李自成的大顺,只要落在满清手里,自己是半分活路没有。
想到这里,朱时桦也不想纠结为何刘伴伴他们,会把自己认为是秦王世子这个细枝末节的屁事了。
朱时桦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配枪,还好,子弹还有六发。
先不去纠结是不是什么世子殿下了,先保命要紧。
别人穿越不是皇帝就是太子,穿的差的那也是什么王府嫡子。
自己倒也是个王府嫡子,不过确实末代的,什么叫天崩开局,这就叫。
朱时桦不由自主地攥紧了秦王世子印,估计也回不去了,赶紧问问现在什么情况。
“李总旗,你来说说形势如何?”
朱时桦不想听刘伴伴的废话了,转头问李连洲,问太监估计也问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事情。
“回殿下,眼下建奴己经入了西安,闯贼南退,原秦王府人员只有这些人,而且......”
说到这里,李连洲有些悲怆,没有再说下去。
“咕咕咕!”
就在朱时桦思索时,一阵肚子叫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把他拉回了残酷的现实之中。
肚子叫声是从周老太监肚子里发出,老太监枯槁一般的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羞怯地看了一眼朱时桦。
表情非常怪异,让朱时桦一阵发寒,赶紧问道:"你们...多久没吃饭了?"
扶着朱时桦的汉子摸了摸肚子,抿抿嘴:"回殿下,在闯营里就好几天就断粮了。"
朱时桦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是什么汉子,分明就是个娃娃,估计还不到二十岁,脸上还带着稚气,肚子适时地发出一声响亮的咕噜声。
"岁蛋!"李连洲厉声喝道,"在殿下面前胡说什么!"
但他自己的肚子也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朱时桦看着这群面黄肌瘦的汉子,心中有了计较。
他闭上眼睛,集中精神探向那枚秦王世子宝印。
方才他己经看清楚了,里面有自己小超市里国内产的方便面、挂面、火腿肠、甚至还有快乐水。
朱时桦兴冲冲的拉开一罐牛肉罐头,由于太过兴奋,被铁皮划伤了手指。
朱时桦随手甩了甩手指,一滴献血洒落在空间中。
瞬间,朱时桦感觉天旋地转,一股猛烈的吸引力瞬间包裹全身。
“卧槽!”
朱时桦大喊,眼前的黑暗己经袭来,他瞬间己经昏了过去。
“呵!呵!”
醒来之时,己经回到了自己在非洲东海岸的小卖部。
朱时桦躺在地上,望着被RPG炸出的大洞发呆。
难道刚才做了一个梦?
不等他想明白,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己经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