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皮簌簌落下的瞬间,林晚棠的耳垂突然渗出血珠。婴儿瞳孔中的浑天星图急速旋转,三百盏熄灭的天灯残骸从地底升起,在夜空中拼合成残缺的北斗九星图。当第九颗"弼星"的位置亮起青铜色火焰,林晚棠听见九口古井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脆响。
"快走!"
熟悉的嗓音在身后炸响。林晚棠转身看见母亲的残影正在消散,周氏的指尖凝着星砂,在虚空划出警示符:"噬星者要醒了......"
话音未落,九口青铜井突然喷发黑色星砂。林晚棠抱着婴儿疾退,却见井中伸出布满星纹的青铜手臂。那些手臂抓住井沿的瞬间,整个祠堂遗址的地面开始结晶化,焦土化作镜面般的星瘿材质。
"娘亲!"
婴儿突然开口,额间金痣迸发强光。林晚棠的竖瞳自动开启透视,看见地底千米深处蜷缩着山岳大小的青铜巨物——那东西有着类人的躯干,头颅却是浑天仪的造型,三千条星瘿根须从它脊椎蔓延至整个大陆的地脉。
七星尺突然剧烈震颤。林晚棠握紧尺柄时,尺身浮现出九大古家族的徽记。当她的血滴在"姜"氏图腾上,最近的青铜井中突然飞出一具玉棺,棺中女子身着周氏祭服,手中握着的正是另外半枚虎符。
"小棠......"
玉棺女子突然睁眼,瞳孔中流转着与婴儿相同的星图:"用双鱼玉佩开启星门......"
林晚棠的胎记突然发烫。她扯开衣襟,发现锁骨处的星纹不知何时己变成双鱼形状。怀中的婴儿咯咯笑着伸手触碰,玉佩虚影突然实体化,将两人笼罩在星砂构成的光茧中。
青铜巨物的嘶吼震碎地面。林晚棠在坠落中看见噬星者的真容——它的浑天仪头颅裂开九道缝隙,每个缝隙都镶嵌着具青铜棺椁。当婴儿的哭声响起,最中央的棺椁突然开启,露出里面与傩面女子容貌相同的尸体。
"姑姑?"
林晚棠的惊呼被星砂吞没。双鱼玉佩迸发强光,在虚空中撕开星门裂缝。在坠入裂缝的刹那,她看见噬星者的脊椎处嵌着三百盏青铜天灯,每盏灯芯都燃烧着周氏女子的魂魄。
时空乱流中,婴儿突然挣脱襁褓。她的身体在星砂中快速生长,眨眼变成七八岁的女童模样。当她的指尖划过林晚棠的竖瞳,那些被封印的记忆如洪流倾泻——原来周氏初代星官为镇压噬星者,将浑天仪器灵封入轮回,而历代献祭实为给器灵积累冲破封印的力量。
"阿娘,看清楚了。"
女童的声音带着千年沧桑。她撕开胸口皮肉,露出内里运转的浑天仪核心:"九大古家族用噬星者汲取星辰之力,当年是您亲手将我封入轮回......"
时空突然静止。林晚棠的胎记化作流光注入女童胸口,浑天仪核心浮现出尘封的画面:初代周氏星官抱着女婴站在祭坛,身后是九大族长操纵的噬星者。当七星尺刺入女婴眉心,噬星者突然暴走吞噬了八位族长。
"所以您每世轮回,都在修正这个错误。"
女童的身体开始透明化,星砂从她七窍溢出:"现在需要您做最后抉择——用我的核心重启浑天仪永镇噬星者,或者......"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林晚棠抬头看见噬星者的根须穿透星门裂缝,青铜手臂上爬满写着"癸亥"印记的蛊虫。女童突然推了她一把,两人跌出裂缝落在真实的历史长河。
河水倒映着无数时空碎片。林晚棠看见不同时空的自己:有时抱着婴儿与噬星者同归于尽,有时化作星瘿新母树永镇九井。当她的手指触及水面,女童突然纵身跃入长河。
"不要!"
林晚棠的嘶吼震起浪涛。女童在浪花中恢复婴儿形态,额间金痣脱离身体化作钥匙形状。噬星者的手臂追至河面,却被突然出现的青铜伞挡住——伞面流转的星纹,赫然是母亲生前最爱的缠枝莲纹样。
"小棠,接住!"
周氏的虚影从伞中浮现。林晚棠本能地伸手,接住的却是半枚带着体温的虎符。当虎符与婴儿化成的钥匙碰撞,整个历史长河突然倒流,将她们冲回现世的祠堂遗址。
噬星者的头颅己完全钻出地面。林晚棠看见它浑天仪结构的头颅中央,三百盏青铜天灯正拼合成完整的虎符凹槽。怀中的婴儿不知何时变回襁褓状态,只是额间金痣己然消失。
"原来如此......"
林晚棠将虎符按在七星尺上。尺身分解成星砂融入噬星者头颅,在天灯阵中撕开细微裂缝。当她抱着婴儿冲向裂缝时,听见九大古家族后裔的嘶吼从不同时空传来。
青铜伞突然撑开护住二人。在穿越裂缝的瞬间,林晚棠看见母亲残魂在伞面微笑,而噬星者体内爆发出数千道星轨锁链,将九大古家族后裔全部拖入核心。
当双脚触及槐树下的星纹野花,林晚棠发现怀中多了一卷星纹绸缎。婴儿的瞳孔恢复澄澈,只是心口处多出枚浑天仪印记。七星尺重新凝聚成形,尺身浮现出全新的箴言:
"星门己启,因果自择。"
夜风送来腐朽的沉水香。林晚棠抬头望天,看见北斗九星的位置正被青铜色缓缓浸染。她知道,那些被噬星者吞噬的古家族后裔,此刻正在星瘿深处酝酿新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