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染五岁那年秋天，江母的身体有些小恙。江舒宁请了假，带母亲回老宅住几天。傅彦清把公司事务交给张森，每天下班后都来老宅陪她们吃饭。
“舒宁，你小时候总说，老宅的桂糖是最甜的。”江母坐在藤椅上，剥着糖炒栗子，“那时候你爷爷还在，每年秋天都自己熬糖，说要给我家小囡留最甜的那罐。”
“妈，我现在还能想起那味道。”江舒宁舀了勺栗子放进母亲碗里，“甜得舌头都要化了。”
“那我让张婶试着熬点。”江母摸了摸她的手，“你小时候总嫌我啰嗦，现在倒成了你哄我。”
“哪有嫌您啰嗦？”江舒宁握住母亲的手，“您要是不多唠叨几句，我才该着急呢。”
这时，傅彦清提着个竹篮从厨房出来：“糖炒栗子来了！”他掀开篮盖，热气裹着甜香扑出来，“张婶说，加了点桂花蜜，更像小时候的味道。”
小染立刻扑过去，抓了颗栗子塞进嘴里，烫得首吸气：“爸爸，烫！”
“慢点儿吃。”傅彦清笑着给儿子吹了吹，“你妈小时候也这样，偷吃糖炒栗子烫到舌头，哭了半宿。”
“彦清！”江母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不许说孩子糗事！”
“妈，您小时候的事，小染早晚要知道。”傅彦清把儿子抱起来，“再说了，我们小染可比我小时候乖多了——至少他没把我藏的酒翻出来过。”
江舒宁被逗得首笑，看傅彦清和小染闹作一团，忽然想起上周在医院，医生说江母只是普通的秋燥，让她别太担心。此刻看着母亲红润的脸，她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舒宁，”傅彦清凑过来，压低声音，“我有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江舒宁眨眨眼。
“张森说，上次你在染坊展出的‘西季’系列，有个意大利的设计师看了，想邀请你去米兰参加时装周。”傅彦清的眼睛亮得惊人，“他说，你的蓝染作品，把东方的诗意和手作的温度，都揉进布里了。”
江舒宁愣住了。她想起三年前第一次办展览时，只有零星几个观众；想起去年“手作记忆”展，来的人挤得水泄不通；而现在，她的作品要走向世界了。
“真的吗？”她声音发颤。
“真的。”傅彦清握住她的手，“所以啊，等妈身体好些，我们就去米兰。小染交给爷爷奶奶带，我们俩……”他顿了顿，耳尖泛红，“我们俩去度个‘设计假’。”
“好。”江舒宁笑着点头，“到时候，我要给你设计件蓝色西装，让你在米兰的发布会上，成为最帅的设计师。”
“那我呢？”小染拽了拽她的衣角，“妈妈，我也要去！”
“小馋猫，”江舒宁刮了刮他的鼻尖，“你得留在国内，陪爷爷奶奶看星星，等我们回来，给你带米兰的巧克力。”
“那……我要带好多好多！”小染掰着手指头数，“十盒！不，二十盒！”
傅彦清笑着把儿子举过头顶：“好，爸爸帮你记着，二十盒巧克力，不准偷吃。”
秋阳透过桂树洒下来，把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江舒宁望着傅彦清眼里的期待，忽然觉得，所谓幸福，不过是有人陪你把平凡的日子过成诗，有人陪你把梦想的种子酿成糖，有人陪你从少女到母亲，从青涩到从容，始终如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