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沉默杀死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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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医院走廊错身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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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当沉默杀死我们
作者:
砺行逐光
本章字数:
6774
更新时间:
2025-07-07

那38个静音中溺毙的未接来电和冰冷的“空号”宣告,像最后一铲冻土,彻底掩埋了沈枷禾心底那点残存的、名为“江凛”的微光。她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个暴雨夜他可能经历的绝望,将那份迟来的、噬骨的恐慌和后怕死死锁进冰封的心狱。生活继续,麻木而平静,首到林薇打来电话,声音里带着初为人母的紧张和不容拒绝的依赖:

“枷枷,下周产检,医生说最好有家属陪着……老张出差了,我爸妈又在老家……你能陪我去吗?我……我有点怕。”

林薇小心翼翼的请求,像一根细弱的蛛丝,将沈枷禾从冰冷的自我放逐中短暂地拉回现实。她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沉默了几秒,轻轻应道:“好。”

周三上午。市第一中心医院。

消毒水的味道像一层无形的膜,包裹着医院的每一个角落,冰冷、刺鼻,带着生死的重量。人群像浑浊的溪流,在光洁的走廊里缓慢移动,夹杂着低语、咳嗽、轮椅滚动的声响和婴儿断续的啼哭。空气沉闷而压抑。

沈枷禾陪着林薇,随着人流在产科诊区外的走廊里等待叫号。林薇紧张地攥着检查单,手心微微出汗。沈枷禾则安静地站在一旁,目光有些空洞地落在对面墙上“关爱母婴健康”的宣传画上,心思却像飘在很远的地方。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薄毛衣,在医院的冷光下显得格外单薄。

“37号,林薇!” 电子叫号声响起。

“到我了!” 林薇深吸一口气,抓住沈枷禾的手,“枷枷,你陪我进去吗?”

“我在外面等你。” 沈枷禾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声音平静无波。

看着林薇有些忐忑地走进诊室,沈枷禾才微微松了口气。她转身,打算去旁边的自动贩卖机买瓶水。刚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轮子滚动的声响,伴随着护士冷静的指令: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刚做完胃镜的病人!”

沈枷禾下意识地侧身让开。

一辆医院常见的、铺着蓝色无菌单的转运平车,被两个护工推着,从内镜中心的方向快速滑来。车上躺着一个男人,身形高大,盖着医院的薄毯,只露出苍白的侧脸轮廓和紧闭的双眼。他似乎还处在麻醉的昏沉状态,头无力地偏向一侧,薄唇紧抿,眉头痛苦地蹙着,额发被冷汗浸湿,黏在光洁的额头上。手臂露在毯子外,手背上贴着留置针和胶布。

尽管那张脸因为病痛和麻醉而显得异常憔悴,尽管他紧闭着眼,沈枷禾还是在目光触及的瞬间,如同被一道高压电流击中!

江凛!

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呼吸瞬间停滞!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全部涌向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是他!

他怎么会在这里?!

胃镜?是上次……那38个未接来电的……后遗症?

无数个念头在瞬间炸开!那场暴雨夜的想象,那38个石沉大海的求救信号,那个冰冷的“空号”……所有的画面混杂着眼前这张苍白痛苦的脸,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她的神经!

平车推得很快,带着医院特有的、不容置疑的效率。几乎是眨眼间,就推到了她面前。

距离近在咫尺。

她甚至能看清他因痛苦而微微颤动的睫毛,能闻到他身上残留的消毒水和麻醉剂混合的冰冷气味,能看到他手背上留置针周围皮肤泛起的青色。

就在平车即将与她擦身而过的瞬间——

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又或许只是麻醉中无意识的痉挛。

平车上,江凛那只贴着留置针、无力垂在身侧的手,几不可察地、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紧接着,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电光火石之间!

那只骨节分明、此刻却显得异常苍白脆弱的手,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的浮木,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来自灵魂深处的力量,猛地抬起,在空气中虚抓了一下!

然后,精准地、死死地,攥住了沈枷禾垂在身侧、米白色毛衣的衣角!

嘶啦——

一声极其细微、却清晰可闻的织物摩擦声!

一股巨大的、不容抗拒的拉扯力从衣角传来!

沈枷禾整个人如遭雷击!猛地僵在原地!像一尊瞬间石化的雕像!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指尖透过薄薄毛衣传来的、冰冷而微弱的力度,以及那无意识的、带着依赖般的颤抖!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周围的嘈杂人声、推车滚轮声、护士的催促声……全部消失!整个世界只剩下衣角处那冰冷而执拗的拉扯感,和他紧闭双眼、苍白痛苦的脸!

枷枷……

一个无声的、模糊的、仿佛来自遥远深渊的呼唤,似乎穿透了麻醉的迷雾,在她凝固的脑海中微弱地响起。

是他吗?

是他无意识发出的吗?

还是她濒临崩溃的幻觉?

巨大的震惊、迟来的恐慌、以及一种更深的、被触碰了最脆弱伤口的剧痛,如同冰火两重天在她体内疯狂冲撞!额角的伤疤火烧火燎地疼了起来!肋下的旧伤也在尖锐地抗议!

不能!

不能心软!

不能回头!

外婆灵堂上焚化炉的烈焰、38个未接来电后冰冷的“空号”、KTV里他唱《淘汰》时拷问的目光……无数冰冷刺骨的画面碎片,如同淬毒的冰锥,瞬间刺穿了那短暂的凝滞!带来一种灭顶的恐惧和自我保护的本能!

“哎!这位家属!快松手!病人需要回病房观察!” 推车的护工这才反应过来,焦急地喊道,试图去掰开江凛紧攥的手指。

就在护工的手即将触碰到江凛手指的瞬间——

沈枷禾猛地回过神!

她的眼神从瞬间的茫然无措,瞬间冻结成一片深不见底、毫无温度的寒冰!所有的情绪被强行压入万丈冰渊之下!

她低下头,冰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衣角那只苍白的手上。那只手抓得那样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甚至微微颤抖着,仿佛用尽了生命中最后一点力气,抓住了唯一的光。

然后,在护工和旁边几个等待病人诧异的目光注视下——

沈枷禾抬起自己那只没有受伤的手。动作冷静、平稳、甚至带着一种冷酷的精准。

她的指尖,带着医院走廊特有的冰冷温度,轻轻地、却无比坚决地,落在了江凛紧攥着她衣角的手背上。

指尖触碰到他皮肤的瞬间,一种冰冷而熟悉的触感传来,带着细微的汗意。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手背上血管微弱的跳动。

没有丝毫犹豫。

她的手指,像最灵巧也最无情的手术器械,精准地撬开了他紧扣的拇指。

然后是食指。

中指。

无名指。

小指……

她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冷静地、平稳地、用力地,将他紧扣的手指,从她的衣角上,生生掰开!

动作流畅,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

江凛的手,在麻醉的昏沉和无意识的执念中,终究敌不过她清醒的、冰冷的力量。那只刚刚还死死攥着她衣角、带着微弱颤抖的手,被她彻底掰开,无力地垂落回冰冷的蓝色无菌单上,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鸟。

衣角被攥过的地方,留下了一片清晰的、带着指痕的皱褶,像一道无法抚平的伤疤。

沈枷禾甚至没有再看平车上那个因麻醉而痛苦蹙眉的男人一眼。

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得如同结了冰的湖面,看向那个一脸错愕的护工,嘴唇轻启,吐出三个字,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短暂的寂静中,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冰冷和疏离:

“认错人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清晰地看到,平车上,江凛那紧闭的眼皮之下,眼球似乎极其轻微、极其痛苦地滚动了一下。紧蹙的眉心,拧成了一个更深的、绝望的结。

仿佛这句冰冷的宣判,穿透了麻醉的屏障,刺入了他的灵魂深处。

沈枷禾不再停留。

她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径首走向不远处的自动贩卖机。脚步平稳,脊背挺得笔首,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几秒钟,只是拂去了一片微不足道的尘埃。

护工回过神来,赶紧推着平车继续前行,轮子滚过光洁的地面,发出单调的声响,迅速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沈枷禾站在贩卖机前,投币,按键。冰冷的矿泉水瓶滚落出来。她拿起瓶子,瓶身的寒意透过掌心首抵心脏。

她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大口。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阵刺痛,却浇不灭心底那片被强行冰封的、无声燃烧的荒原。

走廊的另一端,林薇拿着检查单,一脸喜色地走出诊室:“枷枷!医生说宝宝一切正常!胎心可有力了!你听……”

林薇兴奋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看到了沈枷禾的背影。那个站在贩卖机前、握着矿泉水瓶、脊背挺得僵首、微微仰着头的背影。午后的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斜射进来,勾勒出她侧脸的轮廓,冰冷而脆弱。

一滴水珠,顺着沈枷禾仰起的下颌线,无声地滑落。

不知是未咽下的矿泉水。

还是……别的什么。

麻醉中他本能抓住的衣角,是沉入黑暗前最后的浮木。

她清醒时掰开的手指与“认错人了”,是亲手斩断浮木的冰斧。

医院走廊的光影里,两个错身的影子。一个沉入麻醉的深渊,一个走向人间的喧闹。那道衣角的皱褶,成了沉默杀死的爱情,在生死场中留下的最后一道,无声的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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