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健次其实一首都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应酬。
作为当代青年演员中的兼具流量和演技的实力派选手,他更愿意把时间花在琢磨角色上,而不是在饭桌上虚与委蛇。
不过,人总是矛盾的复杂体。不喜欢归不喜欢,但他在社交方面却一首都是“端水大师”,所以他总是习惯性地以最大的真诚对待每一个人。
胡同深处,门脸低调。推开厚重的木门,只剩下古琴低徊的旋律和若有若无的沉水香。檀健次跟在朱姐身后,穿过光影婆娑的竹径,走向最里侧的“听松阁”。
包间被穿着素色旗袍的服务员轻轻拉开,圆桌主位上神采奕奕的李铭导演正端着茶杯,眼神锐利。他身旁,新晋流量大花洲雨己经落座,她明艳得如同自带聚光灯。
他们正低声聊着什么。
“李导,洲雨姐,抱歉久等。”檀健次声音略带歉意,他微微躬身。
“健次!坐!”李导放下茶杯,笑容爽朗,抬手示意他入座,“甭客气,洲雨也是刚到一会儿,正跟我聊她下部戏的想法呢!”
洲雨转过头,目光落在檀健次身上,带着一种熟悉的亲昵:“健次你可终于来啦!……”
接着寒暄如同预料之中一样展开。
李导兴致颇高地谈论着最近上映几部电视剧,洲雨也适时抛出见解。檀健次安静地听着,偶尔在李导投来目光时点头应和,或者补充一两句自己的观察。他分寸拿捏得极好,既不锋芒毕露,也不显得敷衍。
觥筹交错间,完全被檀健次人格魅力所折服的李导己经喝趴了,当然也是被檀老师灌醉的……只见他一杯接一杯,谈笑风生间,李导眉笑眼开,嘴巴里一首重复着“这辈子要为檀健次写一部电视剧,只为他量身定做!”
檀健次则非常谦逊地表示:“能得到李导的赏识是荣幸”“真的非常感谢李导愿意花时间雕琢我”“导演才是我的伯乐”“我还需要继续沉淀”……
他真挚诚恳,总是无比令人信服。
经纪人朱姐满意极了,在一旁附和点头。
她觉得又可以给自家艺人安排新剧合同和后续事宜了……其实朱姐一首都知道檀健次非常优秀,只是需要更多的机会。
“听松阁”的气氛热烈融洽,又是几杯红酒下肚,宾主尽欢。
夜色己深,门口暖黄的灯光晕染开来,檀健次站在台阶上,身形依旧挺拔。
他的眼底染上一层迷蒙的醉意,冬天的晚风带着凉意,吹散了些许酒气,也让他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李导,您慢走。今天聊得非常愉快,受益匪浅。”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酒后的微哑,却依旧沉稳,似乎听不出半分醉意。
李导显然也十分尽兴,他拍了拍檀健次的肩膀,带着欣赏的笑意:“健次啊!跟你合作就是痛快!人又爽快,想法又总让我惊喜!等着吧!未来可期!”
檀健次目送李导的车子平稳驶离后,朱姐和小莫如同训练有素一样上前来,在他一左一右护送。小莫急忙递上一瓶拧开的矿泉水,小声补充:“哥,喝点水缓缓。明天上午的杂志拍摄,棚在城东,得早起。”
他今天喝了不少酒,人一旦在年轻的时候错失过很多机会,就会对现在能抓住的机会加倍珍惜。
约莫几分钟后,小莫终于把车开到了门口。檀健次慢悠悠地钻进后座,身体陷进柔软的皮质座椅里,才如释重负地长叹一口气,那张精致的脸上还带着两坨微醺的红晕。
手指摸索出了手机,屏幕的光在昏暗的车里亮起,有些刺眼。
微信界面里,他和林佳贝的对话,仍旧孤零零地停留在那句“那你准备怎么谢我”……像是被什么牵引着似的,指尖轻点头像。
她的朋友圈里更新了一条内容,就在十分钟前。
是一张北舞附近街景的照片,湿漉漉的柏油路倒映着城市的霓虹与街灯。
照片下方,是一行文字:
【有些人就像你生命里的天气,晴朗和暴雨都身不由己。】
借景抒情?
檀健次无声地挑了一下眉梢。
这个人,难不成在说自己?
他饶有兴趣地盯着那行字,目光变得专注。
“身不由己”的天气,她是在说他像这捉摸不定的天气,是让她无法掌控的晴雨?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林佳贝好像是朋友圈“失踪人口”,常常是几个月才更新一条……
她的上一条动态,还是一个月前,是她参加北京舞蹈学院第十次学生代表大会&第二次研究生代表大会的时候。照片上的她,穿着利落合身的黑色正装,站在讲台前庄重地发言。而下一张,是她端坐在朱红色的会议桌前,凝神阅读面前的文件,低垂的眼眸下是平静的一汪湖水。
倒是像极了一个沉稳干练的青年女学者。
所以,就在这样一个雨夜,她发了一条关于自己的、隐晦的、无关痛痒的内容。
他靠向椅背,没有点赞,也没有评论。
“健次?别看手机了,歇会儿眼睛……一会到家我叫你。”
坐在旁边的朱姐瞥见自家艺人死死盯着手机,眼神里还写着疑惑、懵懂……还以为他又看到了什么恶评,忍不住出声安慰,语气里带着“护犊子”的愤慨。
“啊?姐你说什么?”茫然的他抬眼看向朱姐,眼神因为刚才被打断的思绪而变得更加懵懵哒……
朱姐眼看着自家外表软萌的“猫猫”是这种反应,更笃定是恶评影响了心情,语气更加着急:“我说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营销号你别往心里去!看那么认真干嘛?都是不负责任地胡说八道,纯粹给自己添堵,眼不见心不烦……”
“……姐,不是恶评。”
是好评。
甚至是对他最近所作所为的“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