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的角落，堆着些新砍的青竹。
这些青竹是铁剑长老让人送来的，比之前的木靶更细，也更滑，被削成三尺长短，底端安了弹簧机关，一碰便会左右摇摆，甚至弹起。
“今日学‘撩’字诀。”铁剑长老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青竹靶，“斜向上发力，腕要活，劲要巧，能破劈、能接刺，是攻守转换的关键。先用这些青竹靶练，何时能一剑撩中摇摆的竹梢，何时再学变式。”
他示范了一遍，木剑从下往上斜撩，带起一阵风，精准地扫中一根晃动的竹梢，动作流畅，看似轻巧，却透着一股恰到好处的力道。
“劈如开山，刺似穿杨，撩若游龙。”长老收剑而立，“三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都动起来。”
弟子们散开，各自选了青竹靶练起来。
“啪！”
王虎第一剑便撩空了，竹靶被剑风一带，晃得更厉害。他有些不耐，手腕加力，再次猛撩，却被弹起的竹梢狠狠抽在小臂上，留下一道红痕。
“该死！”王虎低骂一声，眼神发狠，灵力催动得更急，木剑舞得虎虎生风，却总也碰不到那灵活的竹梢，反而被抽了好几下。
林辰站在一旁，没有急于动手。他先看了会儿竹靶的摇摆规律，又在心里默演了几遍撩剑的动作，感受着从腰到臂再到腕的力道传递。片刻后，他才缓缓出剑。
木剑斜撩而上，速度不快，却角度刁钻，恰好擦过竹梢。
“差一点。”他自语一声，收回剑，调整了一下手腕的角度，再次尝试。
“啪！”
这次精准地撩中了。
他没有停，继续练习。竹靶晃得越快，他的动作反而越稳，手腕像有韧性的鞭子，总能在最合适的时机发力。
铁剑长老走过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王虎满头大汗，动作越来越乱；林辰则呼吸平稳，每一剑都不偏不倚，竹梢被撩中的“啪啪”声清脆而有节奏。
“王虎。”长老喊了一声。
王虎停下动作，喘着粗气：“长老。”
“你这练的是剑，还是蛮力？”长老眉头微皱，“撩剑要的是巧劲，是应变，不是跟竹靶较劲。心浮气躁，剑便会飘，如何能准？”
王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低头道：“弟子知错。”
长老没再理他，走到林辰身边，看了片刻，忽然道：“用三成灵力试试。”
林辰愣了一下，随即点头，运转三成灵力灌注于木剑。灵力加持下，他感觉手腕更灵活了，对力道的掌控也更精细，撩中竹梢的频率更高了。
“不错。”长老难得夸了一句，“灵力不是用来硬拼的，是用来辅助掌控的。你性子稳，这点很好，但速度还要再提，实战中，慢一步就是生死之别。”
“是，弟子记下了。”林辰躬身应道。
长老离开后，王虎看着林辰那边不断传来的“啪啪”声，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既不服气，又有些焦躁。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学着林辰的样子，先观察再动手，虽然还是频频失误，但总算不像刚才那般狼狈了。
午后，演武场来了个药堂的弟子，说是药姑长老让来请铁剑长老过去一趟，似乎是丹堂那边缺了些处理药草的铁碾，想借剑堂的工具用用。
铁剑长老走后，演武场的气氛松快了些。
“林辰，敢不敢比一场？”王虎忽然走到林辰面前，眼神挑衅，“就比撩剑，看谁在一炷香内撩中竹梢的次数多。输的人，要给赢的人打一月的水。”
周围的弟子都围了过来，想看热闹。
张石拉了拉林辰的衣袖，低声道：“别理他，他就是想找回场子。”
林辰看着王虎，平静道：“比这个没意义。”
“怎么，不敢？”王虎嗤笑，“我就知道你只会躲在角落里偷偷练，真要比，就怂了。”
林辰沉默片刻，点头：“可以比，但不必赌什么。点到为止。”
“行，谁输谁赢，大家都看着呢！”王虎立刻让人取来一炷香，插在地上点燃。
两人站在并排的两个青竹靶前，各持木剑。
“开始！”旁边有人喊了一声。
王虎率先动了，灵力催动到极致，木剑化作一片残影，疯狂地撩向竹靶。他速度极快，起初确实撩中了不少，但竹靶被他搅得乱晃，后面越来越难瞄准，失误也越来越多。
林辰则依旧保持着自己的节奏，不快不慢，每一剑都精准地落在竹梢上。他的动作看似平淡，却像钟表的指针一样，稳定而规律，失误极少。
一炷香很快燃尽。
有人数了数，王虎共撩中了一百三十七次，林辰则撩中了一百五十六次。
“我赢了？”王虎瞪着眼，一脸难以置信，仿佛不敢相信自己会输。
周围一片寂静，随即响起低低的议论声。
“林辰居然赢了？”
“他速度没王虎快啊，怎么次数还多？”
“你没看他几乎没失误吗？稳得可怕。”
王虎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攥着木剑的手微微发抖。他输了，输给了这个他一首看不起的下品杂灵根！
林辰收剑而立，淡淡道：“承让。”
说完，他转身便走，没有丝毫炫耀的意思。
王虎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抽了几巴掌。
就在这时，铁剑长老回来了。他似乎看出了什么，扫了王虎一眼，沉声道：“王虎，罚你再练两个时辰的劈剑桩，什么时候能心平气和了，什么时候再停。”
王虎脸色更苦，却不敢反驳，只能乖乖地去站桩。
林辰回到自己的角落，拿起木剑，继续练习。刚才的比试，对他而言，不过是个小插曲。他的目标，从来不是赢过谁，而是练好手中的剑。
夕阳西下，演武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林辰的身影依旧在青竹靶前，一次次重复着撩剑的动作，木剑与竹梢碰撞的“啪啪”声，在暮色中格外清晰。
他能感觉到，自己对“撩”字诀的理解，似乎又深了一层。
原来长老说的“撩若游龙”，不止是形，更是意。那股巧劲里，藏着的是对时机的把握，对力道的收放，以及一颗不被外界干扰的静心。
这点感悟，比赢了王虎更让他欣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