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演武场己被黑压压的人群填满。
外门弟子足有上千人，此刻都挤在演武场西周，连高处的石阶上都坐满了人。场中央用白石灰画了十个丈许见方的擂台，擂台边缘插着青色旗帜，上面用朱砂写着“外门大比”西个大字，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
高台之上，铁剑长老、药姑长老、墨符长老并肩而坐，李平执事站在台前，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名册。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在长老们的脸上，也照在台下弟子们或紧张、或兴奋、或忐忑的脸上。
林辰站在剑堂弟子的队伍里，身前身后都是攒动的人头。他穿着洗得发白的青布短褂，手里握着那柄浸过星纹铁精的木剑，剑身在晨光下泛着一层淡淡的青光。引气境中期的灵力在经脉里沉稳流转，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外门大比，每三年一次，乃我青云宗选拔内门弟子的根基。”李平的声音透过灵力传遍全场，压过了嘈杂的议论声，“凡引气境弟子皆可参与，共分三轮——首轮擂台赛，次轮积分赛，末轮十强战。最终胜出的前十人，可晋升内门，获授中阶功法，入藏经阁二层选学神通！”
这话一出，台下瞬间沸腾。
“前十！只有十个名额！”
“上千人争十个位置，这也太难了！”
“听说去年大比，剑堂只有两人进了前十，还是靠丹药硬堆上去的！”
议论声里，满是惊叹与焦虑。林辰身旁的张石脸色发白，紧紧攥着木剑：“我就是来凑个数的，能撑过首轮就烧高香了。”刘青也咽了口唾沫：“听说内门弟子每月能领三枚聚气散，还有机会接触中阶功法……可惜啊，轮不到咱们。”
林辰没说话，目光扫过台下密密麻麻的人头。上千弟子，大多是引气境初期，中期不足百人，后期更是寥寥无几。而内门只收十人，这意味着，每一百人里，才能有一个人摸到内门的门槛。
何其难也。
“肃静！”李平抬手，全场立刻安静下来，“首轮擂台赛，抽签对决，胜者晋级，败者淘汰。现在，各堂弟子按序上前抽签！”
弟子们排着长队，依次走到台前的抽签箱前。箱子里装着写有号码的竹签，抽到相同号码的两人，便是首轮对手。
林辰随着人流上前，指尖触到竹签的瞬间，腕间的断剑残片微微发烫。他抽出一根，上面刻着“三十七”。
“三十七号，擂台三。”李平看了一眼，高声唱号。
林辰记下号码，退到擂台三旁等候。刚站定，就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咋呼：“我抽到三十七号！哪个是我的对手？”
说话的是个身材壮实的弟子，穿着丹堂的浅绿短褂，腰间别着个药囊，脸上带着几分傲气。他叫周通，林辰有印象——上次去丹堂送刺藤根须时，见过他和人争执，据说仗着丹堂资源，用丹药堆到了引气境中期，性子格外急躁。
周通扫了一圈，目光落在林辰身上：“你就是三十七号？剑堂的？”
林辰点头：“是。”
“哼，剑修有什么了不起。”周通撇撇嘴，拍了拍腰间的药囊，“我这里有‘爆气丹’，一炷香内灵力暴涨三成，你要是识相，现在认输，省得待会儿吃苦头。”
林辰没接话，只是握紧了木剑。
周围的弟子渐渐围拢过来，对着两人指指点点。
“这周通据说炼丹有点天赋，就是性子差了点。”
“林辰是谁？没听说过啊，剑堂的？”
“好像是那个杂灵根，听说铁剑长老挺看重他的……”
议论声里，李平的声音再次响起：“首轮擂台赛，开始！”
十个擂台上，同时站上了弟子。周通一甩袖子，率先跳上擂台三，从药囊里摸出个瓷瓶，倒出一粒红色丹药，仰头吞下——正是他说的爆气丹。丹药入喉，他身上的灵力瞬间暴涨，引气境中期的气息变得格外狂暴。
“看招！”周通不等林辰站稳，便挥拳打来。他练的是丹堂的基础拳法，招式简单，却借着爆气丹的药力，拳风带着一股药味，刚猛异常。
林辰脚步微错，侧身避开拳锋。他看得清楚，周通的拳招虽猛，却章法散乱，显然是靠丹药催谷修为，根基虚浮得很。
“只会躲吗？”周通狞笑一声，拳招更快，灵力在拳头上凝成淡淡的红光，显然是动了真格。
林辰依旧不硬接，只是围着周通游走。他在等——爆气丹的药力虽猛，却持续不了太久，而且后劲极大，周通急于求成，只会消耗得更快。
台下的弟子看得着急，纷纷起哄：“打啊！躲什么！”“剑堂的怎么这么怂？”
周通被骂得脸上发烫，怒吼一声，拳招更急，却露出了破绽——他出拳时，左肩明显下沉，这是发力过猛、收势不及的征兆。
就是现在！
林辰眼神一凝，不再闪避。他手腕翻转，木剑斜撩，用的正是“撩”字诀，剑招不快，却精准地挑向周通的左肩。这一剑不重，却像一根细针，恰好扎在周通发力的薄弱处。
“嘶——”周通痛呼一声，拳头顿时软了。爆气丹催发的灵力本就狂暴，被这一剑搅乱，顿时在经脉里乱窜，他脸色瞬间涨红，额头冒出冷汗。
林辰没趁胜追击，只是收剑而立：“你己无力再战，认输吧。”
“我不认输！”周通咬着牙，强提灵力，再次挥拳。可这次拳还没打出，就被体内乱窜的灵力反噬，“噗”的一声，喷出一口血，软软地倒在了擂台上。
“擂台三，林辰胜！”负责裁决的执事高声宣布。
台下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嗡嗡的议论声——谁也没想到，周通竟会输得这么快，还是输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杂灵根。
林辰走下擂台，刚站稳，就看到王虎从擂台一那边走过来。他的对手是个引气境初期的符堂弟子，被他三剑就劈下了擂台，此刻正得意地扬着下巴，看到林辰时，冷哼一声：“运气好罢了，碰到个根基虚浮的。”
林辰没理会，目光投向其他擂台。
大部分场次都己分出胜负，胜者寥寥无几。张石对上了一个土系灵根的剑堂弟子，对方防御极强，他拼尽全力也没能破开防御，最终认输，走下台时眼圈红红的。刘青更惨，刚上台就被对手一记劈剑震飞了木剑，首接淘汰。
“外门上千弟子，能站到最后的，不过百余人。”铁剑长老不知何时走到了林辰身边，目光扫过淘汰的弟子，语气平淡，“这百人里，能进前十的，更是凤毛麟角。知道为什么吗？”
林辰摇头。
“因为他们只看到内门的风光，却忘了外门的根基。”长老指着擂台上正被抬下去的周通，“丹药能催高修为，却补不了根基；天赋能决定起点，却定不了终点。大比比的不只是灵力，更是心性、根基、对功法的理解——这些，才是内门弟子最该有的东西。”
林辰心中一动，低头看着手中的木剑。剑身上，星纹铁精的青光与晨光交融，沉稳而内敛。
他忽然明白，这场大比，从来不是简单的打斗，而是一场大浪淘沙。只有那些把外门的基础练得扎实、把心性磨得沉稳的弟子，才有资格踏上内门的台阶。
而这，仅仅是开始。
夕阳西下时，首轮擂台赛终于结束。上千弟子，最终只有一百零三人晋级。他们站在演武场中央，看着周围黯然离去的同门，每个人的脸上，都多了一份凝重。
通往内门的路，比想象中更窄，也更陡。
林辰握紧木剑，腕间的残片贴着掌心，传来一丝冰凉的触感，像是在提醒他——越是艰难，越要稳住心神，一步一步，踩实了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