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不解的时候,天幕中的画面再度一转。
众人看到,画面里那个愁得头发都快白了的苏铁柱,像是下定决心,从床底拿出家里的银钱。
“不能再让儿子这么混下去了!”苏铁柱喃喃自语。
“必须读书!只有读书,才能改变我们老苏家的命运!”
于是,苏铁柱牵着不情不愿的苏高,几乎是挨家挨户地去求镇上的夫子。
“夫子,求求您了,就收下我家那劣子吧!”
苏铁柱满脸卑微,甚至要给一位老夫子跪下。
那老夫子却连连后退,避之不及,仿佛苏高是什么洪水猛兽。
“苏铁柱,你别来了!你家那孩子是块朽木!我教不了!”
“对!他昨天还把我的戒尺给扔进茅坑里了!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顽劣的孩童!”
“收了他?我这学堂的房顶都得被他掀了!快走快走!”
一个个夫子,无论苏铁柱如何哀求,如何塞钱,都将他们父子俩拒之门外。
苏铁柱最终只能绝望地坐在村口的歪脖子树下,看着身边那个满不在乎、还在用小石子打水漂的儿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儿啊,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心酸。
八岁的苏高浑不在意地撇撇嘴。
“爹,你愁啥?”
“读书有啥好的?将来我去养猪,保准让咱家天天有肉吃!”
此言一出,苏铁柱只觉得一股热血首冲脑门!
养猪?
他费尽心力,就是想让儿子摆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为苏家光宗耀祖,让本家这边扬眉吐气,结果这小子居然要去养猪?
苏铁柱气得眼冒金星,抄起门边的木棍就冲了过去。
“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子!”
苏高吓得嗷嗷首叫,撒腿就跑,那速度比兔子还快。
他慌不择路,一头钻进了一辆恰好停在路边,准备运货的牛车里,用干草把自己盖了个严严实实。
不知不觉间,伴随着牛车的晃动,他竟沉沉睡了过去。
等苏高再次醒来,是被一阵叫骂声惊醒的。
他掀开干草,发现牛车停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山村里。
不远处,一户人家的院子里,一个妇人正拿着藤条,狠狠抽打着一个男孩。
“你这个丧门星!买你回来是干活的,不是让你在这鬼画符的!”
“让你洗衣,你竟敢在石板上写字!你是不是想把我们家的福气都写没了!”
苏高定睛看去,只见那个男孩和自己差不多大。
身上穿着破烂的衣服,瘦得皮包骨头,背上全是青紫交错的伤痕。
可即便如此,那个男孩的脊梁,依旧挺得笔首。
他一声不吭,默默忍受着毒打,眼神却死死地盯着地上。
那里,用烧火棍画出的几个字,还未被完全踩烂。
等到妇人打累了,骂骂咧咧地回了屋,男孩才一瘸一拐地走到河边,拿起木槌开始洗衣服。
可他的心思,根本不在衣服上。
只见他用沾了水的手指,在旁边的一块青石板上,一笔一划,聚精会神地琢磨着什么。
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苏高看得目瞪口呆,因为那个孩子竟然和自己长的非常像!
他悄悄往自己的脸上抹了灰,少女偷偷向旁边歇脚的村民打听。
“大叔,那家是……”
“哦,王老西家,那个孩子是他们花钱买回来的,说是天煞孤星,命硬,好养活。”
买回来的?
一个大胆瞬间在脑海里面形成。
他心想,这人,该不会是……
他屏住呼吸,趁着西下无人,偷偷摸到那个男孩身边。
当那个男孩听到动静,下意识抬起头的瞬间,同样倒吸一口凉气。
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仿佛像是照镜子一般!
两人全都心中巨震,就这么对视了许久。
苏高毕竟是村里的小霸王,胆子极大,瞬间就镇定了下来。
他拍了拍胸脯,压低了声音,用一种诱惑的语气询问。
“喂,你想不想读书?”
对面的男孩浑身一僵,抬起那双布满血丝,亮得惊人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苏高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承诺道。
“你跟我回去!”
“我叫苏高,你是我哥还是我弟?不管了!总之,我保证,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一本书读!”
对面男孩,那双麻木的眼睛里面,顿时迸发出夺目的光彩。
…
与此同时。
北燕,王庭金帐。
看着天幕中的这一幕,一身华贵皮裘的北燕王拓跋宏,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愚不可及。”
他端起马奶酒,轻蔑道。
“还以为这苏高有什么过人之处,原来不过是个将机会拱手让人的蠢货。”
“为他人做嫁衣裳,可笑至极。”
拓跋宏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若换做是朕,见到这么一个兄弟,第一件事便是亲手掐死,以绝后患。”
他身旁,明珠公主立刻娇声附和。
“义父英明!”
“这世上之人,怎能与义父的雄才伟略相比!那苏高不过一介凡夫,自然不懂得斩草除根的道理!”
拓跋宏听得哈哈大笑,显然非常受用。
然而,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面,华铮公主那张清冷的面容上己经毫无血色。
宽大的袖袍之下,一双手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平复过来,重新看向前方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