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芮将解剖报告塞进档案袋时,指尖触到一张陌生的便签纸。
「下午三点,西郊旧货市场B区12号。」
没有署名,字迹像是用钝器刻出来的,笔画边缘还沾着暗褐色的碎屑。她将纸片凑近鼻尖,铁锈味混着某种腐朽的甜香——是干涸的血,和檀香木屑。
陈默的电话在此时打进来:“第二名死者出现了,现场有点……特别。”他顿了顿,“你最好带上声纹采集器。”
旧货市场深处,警戒线围着一间民国风格的古玩店。店门大敞,穿堂风掀起悬挂的铜铃,叮当声里裹着细微的嗡鸣。苏芮刚踏入门槛,解剖刀就自动从口袋里滑出,“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刀尖正指向跪在殿堂中央的尸体。
死者是五十三岁的古董商赵世荣,膝盖被钉入两枚锈迹斑斑的木楔,强迫他维持跪拜姿势。更诡异的是,他的双臂被鱼线吊起,十指张开如献祭,关节处密密麻麻的针眼显示有人曾操纵他做出动作——像一具真正的提线木偶。
“死亡时间约在凌晨两点。”陈默蹲下身,手套掠过尸体发青的指尖,“但市场保安作证,凌晨西点还看见他在擦拭橱窗。”
苏芮的视线落在尸体紧握的右拳上。法医助理掰开僵硬的手指时,一片泛黄的纸页飘落。陈默用镊子夹起,瞳孔骤然收缩——那是1932年林园地契的复印件,签名处赫然写着「林昭」。
“不可能。”陈默从内袋掏出怀表,“这签名和我祖父的……”
他的话戛然而止。怀表盖内侧刻着相同的花体签名,只是被岁月磨得模糊。
苏芮突然按住太阳穴。她听见无数细碎的声音从尸体关节处渗出,不是人类的语言,而是像老旧留声机卡带般的“咔哒”声。那些声音在说:「找到线,就能看见牵线的人。」
“鱼线是特制的。”痕检员举起紫外线灯,线上浮现出荧光的纹路,“浸泡过骨胶和……”
“人血。”苏芮打断他。她正用棉签擦拭尸体耳后的污渍,棉球瞬间被染成褐色,“耳道里有共振损伤,和第一名死者相同——但多了这个。”
显微镜下,耳垢中嵌着几粒近乎透明的晶体。陈默凑近时,怀表突然疯狂震动,表盘玻璃“啪”地裂开一道缝。
“是钟乳石碎屑。”苏芮的声音发紧,“只有密闭洞穴才会形成这种棱面……”
她的话被一阵刺耳的“吱呀”声打断。众人猛地回头,只见店堂角落的仿古衣柜自行打开,一具等比例的人偶从里面栽出来。人偶穿着1920年代的西装,脸部却是空白的皮革,脖子上用红绳挂着小木牌:「第三个是修钟表的人」。
陈默掀开人偶的后衣领,一块暗红胎记映入眼帘——和他祖父照片上的胎记位置分毫不差。
回程的警车里,苏芮反复播放录音笔里的“咔哒”声。当车速超过60码时,杂音突然组成一段旋律——是民国时期流行的《木偶谣》。
“歌词是什么?”陈默攥紧方向盘。
苏芮调大音量,童声唱着:「七月初七夜,线断头也断……」
她的手机在此刻亮起。苏晓发来一张泛黄报纸的照片,1927年社会版头条:《著名钟表匠离奇猝死,心脏不翼而飞》。配图里,死者工作台上散落的齿轮,正和今天尸体手中地契的水印图案一模一样。
车驶过隧道时,录音笔突然爆出尖锐的啸叫。后视镜里,苏芮看见自己肩上搭着一只半透明的手——戴着和林昭照片上相同的翡翠扳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