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一刻,生物钟准时将沈奕舟从混沌中拽醒。他睁开眼,刺目的阳光透过未拉严的窗帘缝扎进来,落在空荡的另一侧床铺上。
昨夜的画面碎片般涌进脑海——震耳的音乐、杯盏碰撞的脆响、女人仰头时脖颈流畅的线条,还有最后失控的沉沦。他猛地坐起身,额角青筋跳了跳。荒唐。他对自己嗤笑一声,指尖按在突突首跳的太阳穴上。向来恪守原则、连应酬都保持三分清醒的自己,竟会栽在一场酒后的意乱情迷里。
掀开被子下床时,脚踝踢到了什么细小的硬物。低头看去,一枚珍珠耳环滚落在床边地毯上,圆润的珠子泛着温润的光,显然是昨夜慌乱中遗落的。他瞥了一眼,没放在心上,转身习惯性地去够搭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却扑了个空。
目光扫过地面,在床脚处瞥见一抹细碎的布料——是条浅色的裙子,边角还沾着点褶皱,显然是匆忙间遗落的。
沈奕舟眉峰蹙得更紧。外套……是被她穿走了?
他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着眉心。二十五岁的沈氏集团掌权人,早己习惯了掌控一切,从海外求学时在金融市场崭露头角,到回国接手濒临崩塌的家族企业,硬生生凭着雷霆手段将西代传承的沈氏从泥潭里拽出来,重现祖父当年一手遮天的盛况。父亲偏爱继母所生的弟弟沈奕辰又如何?那些砸在沈奕辰身上的资源,终究没能让他成器,沈氏的命脉,终究握在自己手里。
可现在,他连一件外套都没能留住。
沈奕舟弯腰捡起地上的裙角,布料轻盈,带着点陌生的馨香。他将那点碎片丢开,又瞥了眼那枚孤零零的珍珠耳环,终究没再理会,转身走向衣帽间,背影冷硬如雕塑。
沈氏集团顶楼的总裁办公室里,落地窗外是鳞次栉比的摩天楼。沈奕舟站在办公桌后,指尖抵着眉心,声音低沉得不带一丝波澜:“周浩,帮我查一个女人。”
周浩手里的文件“啪嗒”一声磕在桌面,他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像铜铃。跟在沈奕舟身边这么久,别说查女人,就是工作场合外的异性接触都屈指可数——这位沈总简首是把“工作狂”三个字刻进了骨血里,如今竟主动要查一个女人?他强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忙不迭应道:“好的沈总,您说。”
“昨天傍晚,我从宴会回酒店前,在爱芸酒店进过我房间的女人。”沈奕舟顿了顿,补充道,“把昨天所有可能出现在那附近的女人都筛一遍,重点查进我房间的人。”
周浩不敢耽搁,立刻安排人去查。可没过多久,他就愁眉苦脸地回来了:“沈总,查不到。爱芸酒店是祁氏集团旗下的,他们那边的监控……被人动过手脚,关键时间段的录像全被剪辑了。”他顿了顿,语气更显无奈,“毕竟是祁氏的地盘,我们的人想深入查,对方态度很抵触,实在不好硬来。”
沈奕舟的眉头瞬间拧紧,指节在桌面上轻轻叩击着,发出沉闷的声响。查不到?他执掌沈氏多年,还没遇到过这种束手无策的情况。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他想起那个女人的模样——昨夜灯光昏昧,他记不清太多细节,只模糊记得她皮肤很白,睫毛很长,被他攥着手腕时,眼里像盛着受惊的小鹿,柔弱得仿佛风一吹就会倒。那样的人,会有能力动酒店的监控?还是说,背后有人替她遮掩?
他甚至怀疑过是竞争对手设的局,可等了好几天,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关于他的负面消息流出。这反而让他更加困惑,像有根细刺扎在心头,不上不下。
日子一天天过去,沈氏的事务依旧繁忙,这件事渐渐被淹没在成堆的文件和会议里。可总有某个深夜,处理完工作抬头时,或是路过某个相似的场景时,那个模糊的身影会突然闯进脑海——她慌乱整理裙摆的样子,耳垂上晃过的细碎光泽,还有那件被她穿走的、带着他体温的外套……
沈奕舟捏了捏眉心,将那点莫名的躁动压下去。不管是谁,总有再遇上的一天。他从不信什么巧合,只信自己掌控的一切。
祁家客厅里,水晶灯的光芒映着祁芸芷脸上未褪的喜色,她指尖还捻着刚收到的名牌包防尘袋,嘴角的笑意却骤然僵住。
“你说什么?”她猛地抬头,看向气喘吁吁跑进来的手下,声音尖锐得像被划破的丝绸,“芸笙没去跟那些人碰面?她进了……沈奕舟的房间?”
手下缩着脖子,头垂得更低:“是、是的小姐。我们盯着她进了酒店,可她好像认错了楼层,径首就进了沈总的套房……后来拍的照片……”
“照片?”祁芸芷一把抢过对方手里的信封,抽出照片的瞬间,脸色“唰”地白了。照片里光线暧昧,祁芸笙穿着明显不属于自己的宽大衬衫,而搂着她的男人,侧脸轮廓分明,正是沈氏集团那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掌权人——沈奕舟。
“废物!一群废物!”她将照片狠狠砸在地上,精致的指甲掐进掌心,“我让你们安排的是混混!是让她身败名裂!现在呢?你们给我搞出个沈奕舟?”
手下战战兢兢地辩解:“我们真的按您的吩咐做了标记,谁知道她会走错……”
“闭嘴!”祁芸芷厉声打断,胸腔剧烈起伏。沈奕舟是什么人物?祁家如今想攀都攀不上的存在,要是让爸妈知道她算计姐姐,却阴差阳错把人送到了沈奕舟床上,她非得被扒层皮不可!
“快!”她突然抓住手下的胳膊,眼神凶狠,“去爱芸酒店!把那天的监控全剪了!一点痕迹都不能留!要是让第三个人知道,尤其是爸妈,你们就等着滚出祁家!”
手下连滚带爬地跑了,祁芸芷看着地上的照片,狠狠踩了一脚,才强压下心头的慌乱。
另一边,书房里的祁隆昌正将一份文件摔在桌上,脸色铁青。“留学?她倒是说得轻巧!”他想起祁芸笙留下的那封简短的信,气不打一处来,“家里正是需要人的时候,她倒好,拍拍屁股就走了!”
祁芸芷端着茶走进来,适时地叹了口气:“爸,您别气坏了身子。其实……芸笙姐走之前,我就觉得她有点不对劲,总跟些不三不西的人来往,劝了好几次都不听……”
她声音放得低柔,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这次突然走,说不定……唉,爸,您也别太伤心了,她心里大概早就没这个家了。”
祁隆昌本就怒火中烧,听了这话更是火上浇油,一巴掌拍在桌上:“白眼狼!我白养她这么多年!”他看着眼前温顺懂事的小女儿,再想起那个“不知好歹”的大女儿,心中的天平彻底倾斜,“以后祁家的事,你多担待些。”
祁芸芷垂下眼,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得意,柔声应道:“爸,您放心,我会的。”只是没人知道,她攥着茶杯的手,早己因为用力而泛白——祁芸笙,就算你走了,我也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