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风,裹着密集如刀割的雪粒子,狠狠撞在歪斜的、布满缝隙的茅屋土墙上,发出凄厉的呜咽。而几乎与这风啸重叠的,是近在咫尺、更为狂暴的撞击声!
“开门!里面的人给爷滚出来!!”
“再不开门,爷们一把火烧了这狗窝!”
“那陆家的小杂种!滚出来受死!”
粗暴的嘶吼夹杂着沉重皮靴狠狠踹在腐朽木门上的闷响,每一次撞击都让整个茅屋簌簌发抖,震落下混着冰晶的泥灰。脆弱的门板在接连不断的重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蛛网般的裂痕瞬间在门面上蔓延开来,眼看就要彻底碎裂。
屋内的空气瞬间绷紧到了极致!寒冷、药草的辛辣、血腥,以及那催命的狂躁杀意混杂在一起,足以令人窒息。
【魂损】带来的剧烈头疼如同持续的重锤砸落,意识仿佛在撕裂的剧痛和冰冷的系统警告之间被反复抛掷。“无效!”那两个字如同带着倒刺的钩子,深深扎进陆云川的心口。灵儿的毒…连这抢来的火灵草也只能压制表面七天?血脉核心深处还有远超想象的污染?对掠夺机制有强干扰?!
一个念头,冰冷而绝望地浮起:难道…这毒的存在,本身就与那诡异的、能“窃取”他人力量的系统…有关联?!
“哥…”怀中那微弱得如同气流摩擦的声音将陆云川从瞬间冰冷凝固的思绪中惊醒。是灵儿!
陆云川猛地低头。小丫头口中含着的劣品火灵草叶子正被药力催动,一丝极淡、带着微赤的暖流艰难地向她冰冷僵硬的身体渗透。这微弱的力量如同投入极寒深潭的石子,仅仅在表面激荡起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涟漪。她眉心那冰封般的紧蹙似乎被药力略微熨烫开一丝,那覆盖在皮肤下疯狂蠕动的“冰棱”在火光映照下仿佛短暂停滞了一瞬。
但也仅仅是一瞬。
更深处,在那几乎无法感知的血脉核心,那缕系统探测到的、如同跗骨之蛆的深沉灰败,如同沉睡的魔物翻了个身,一股无形的冰冷斥力让灵儿刚刚舒缓一点的表情再次被剧烈的痛楚覆盖!
噗!
一声沉闷的爆响!是绑着几道破布条的腐朽门栓终于不堪重负,连带着门轴一起彻底断裂!裹挟着寒气和巨大雪花的狂风猛地灌入,吹得屋里唯一的泥炉灰烬彻底熄灭!仅存的温暖和微弱的光明瞬间被无边的冰冷黑暗吞噬!
“砰哐——!!”
破碎的门板连同碎冰木屑向后倒飞!三道裹着厚实兽皮袄、提溜着散发幽绿磷光灯笼的身影,带着浓重的血腥煞气和风雪寒气,如同地狱冲出的恶鬼,猛地挤了进来!为首的,赫然是脸上带着几道新鲜刮痕、狞笑扭曲、手中反握着一柄带着浓郁血腥气豁口短匕的赵武!他被强夺后虚弱摔倒的羞辱感己经完全被暴戾和残忍替代!在他身后两个也是淬体三西重的好手,一人持着沉重的镣钩,一人提着寒光闪闪的短斧。
屋子太小,堵门三人几乎塞满了整个门口空间!幽绿晃动的灯笼光,清晰地照出了土炕上蜷缩的小女孩,和她面前那个半跪在炕沿、浑身是血、衣衫褴褛的少年。
“嘿!”赵武看到陆云川狼狈不堪、气息明显不稳、左肩伤口仍在渗血的凄惨模样,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发出一声快意又嗜血的冷笑。“小杂种!看你这回往哪钻?钻你妹被窝里等死吗?!”
灯笼幽光扫过陆灵儿痛苦挣扎的小脸,赵武眼中残忍更盛:“哟,这死丫头片子还没断气?正好!等砍下你这废物的脑袋,爷亲手送她走,让你们兄妹黄泉路上做个伴儿!”
浓重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混合着风雪,刺得陆云川在外的每一寸皮肤都针扎般剧痛。
痛!无处不在的剧痛!左肩撕裂的伤口在寒气冲击下火辣辣的痛!强行跑动引发的内腑翻江倒海般绞痛!但更清晰、更尖锐、几乎要将他整个意识撕裂的,是那【魂损】带来的灵魂层面的恐怖震荡!仿佛颅腔里塞进了无数把烧红的锯子,在疯狂地来回切割他的神经!视野里,冰冷的系统光屏在剧烈地、忽明忽暗地闪烁!【气血紊乱】、【精神透支】、【魂损震荡】、【污染警告】……无数猩红刺目的字符疯狂跳动、重叠、破碎!
每一缕侵入骨髓的寒风,都像是刺向他妹妹冰冷躯体的利刃!每一个赵家守卫狞笑的脸庞,都像是在他神经上跳舞的妖魔!
逃……只能逃!
逃!必须带灵儿逃出去!
死亡的阴影如同无形的铁幕轰然压下!但就在这无边的冰冷黑暗与灵魂撕裂的剧痛之中,一股同样源自灵魂最深处、被这绝境催发到极致的狂暴凶戾之气,如同沉寂万古的火山岩浆般猛烈炸开!
杀!!!
没有思考!没有计划!只剩下野兽濒死时撕碎眼前一切的疯狂本能!
身体在意志的强行驱动下,做出了一个完全超出重伤状态、甚至超出寻常淬体三重极限的动作!
在赵武话音未落、狞笑扭曲、匕首即将刺出的前一刹那——
“嗷——!!!”
陆云川猛地爆发出一声完全不像人声、裹挟着无尽痛苦和毁灭意志的咆哮!如同受伤孤狼最后的嚎叫!他那只尚且完好的右手,不再是支撑虚弱的身体,而是在咆哮声中以一种怪异的、几乎要撕裂自己筋骨的姿势猛地反向回拉,五指如同钢爪,闪电般探向身后土炕角落——那里胡乱堆着一些杂物,一个冰冷的、棱角粗糙的物体被他死死攥在手中!
那是一柄用来劈柴、但此刻对修士而言更像玩具的东西——一把沉重、粗糙、布满铁锈和油腻豁口的黑铁柴刀!
抓住柴刀的瞬间,陆云川的身体借着那歇斯底里的咆哮回拉之力,如同拧紧到极限的弹簧猛然释放,整个人从半跪的炕沿上弹射而起,竟不是扑向堵门的三人,而是——一头撞向小屋里唯一一扇几乎被积雪封死的、更为破败的残破后窗!
咔嚓!噗嗤!!
窗户糊的厚厚油纸连同几根朽烂的窗棱如同被炮弹轰中般瞬间破碎!包裹着陆云川的身体,带着无数尖锐的木刺和冰硬的雪块,狠狠砸向了窗外深不见底、伸手不见五指的狂暴风雪黑夜之中!
“操!这狗杂种想从狗洞跑!追!”赵武怒吼,暴跳如雷!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半死的人还能爆发出如此怪力!他反应极快,手中带着腥风的匕首几乎在陆云川身体撞窗的瞬间就脱手甩了出去,如同一道绿色的毒蛇!
噗嗤!一道血花在漫天破碎的窗屑中再次溅起!
但陆云川的身影己经带着那蓬血花和纷飞的碎木积雪,如同被狂风卷走的破布,瞬间消失在窗外令人窒息的、怒吼着的风雪狂潮之中!
小茅屋的破口里,只有更烈的风倒灌而入,卷起地上散落的劣品火灵草叶子和那凝固在炕沿边缘刺眼新鲜的血滴。
风雪呼啸如同鬼哭,将屋外所有的挣扎与呼喊,彻底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