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的东西…很重要…对吗？王司徒他…真的…替你…保管好了吗？”
这句话，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死寂的房间里激起无声的涟漪。
貂蝉那双清冷的、带着审视的秋水明眸，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震惊！难以置信！甚至还有一丝被戳破秘密的慌乱！
她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穿透我胸口的衣襟，死死锁定在那枚被破布包裹、却依旧散发出阴冷气息的挂饰位置！刚才那股源自她指尖掠过脖颈时、抚平我灵台剧痛的温润暖流，以及挂饰随之而来的恶意刺痛，仿佛成了最首接的证据链！
他知道了！他真的知道！他知道那挂饰的存在！知道它的重要！甚至…知道父亲所谓的“保管”背后潜藏的危机？！
这怎么可能？！他只是一个…一个行为荒诞、来历不明的莽夫！一个重伤垂死、却在昏迷中喊出“嫂嫂开门”这等惊世骇俗之言的疯子！
貂蝉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胸脯微微起伏，玉白的脸颊上血色尽褪，又迅速涌上一抹被窥破秘密的羞愤潮红。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袖中冰凉的指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双曾让无数英雄倾倒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极致的混乱和一种…仿佛被逼到悬崖边的惊悸！
“程…程壮士…”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却如同绷紧的琴弦，“妾身…不知壮士所言何物。父亲…父亲只是担心妾身年幼，替妾身保管些许旧物罢了…” 她避开了我的目光，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剧烈颤动。
她在撒谎！她在害怕！她在极力掩饰！
那股源自她身上的、对阴冷挂饰的天然排斥和恐惧感，如同最清晰的信号，印证了我的猜测。王允那老狐狸，恐怕根本没能力保管好那枚“正向”挂饰！甚至，他本身就是最大的隐患！
“呵…咳咳…” 我牵动嘴角，想扯出一个冷笑，却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鲜血再次涌上喉咙口，被我强行咽下，只留下浓重的铁锈味，“旧物？姑娘…自欺欺人…咳咳…那东西…关乎的…恐怕不止是你的…平安吧？”
我的声音嘶哑虚弱，却字字如刀，精准地刺向貂蝉竭力掩饰的核心。目光死死盯着她，捕捉着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必须逼她！必须让她意识到，王允靠不住！只有跟我合作，或许才有一线生机！
貂蝉娇躯剧震！猛地抬起头，那双蓄满复杂情绪的眸子死死盯着我，樱唇微张，似乎想反驳，想斥责，却又被巨大的恐惧和无力感扼住了喉咙。她能说什么？否认？对方连挂饰之间的相互感应都能感知！承认？那将彻底颠覆父亲在她心中那儒雅智慧、为国除奸的形象，也将她自己推向一个更加危险莫测的境地！
就在这无声的对峙、气氛紧绷到极点的瞬间——
“哈哈哈！好个程神将！重伤卧榻，依旧不忘忧心王司徒家事！真乃性情中人！操，佩服！佩服啊！”
一个清朗中带着磁性、如同金玉相击般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突兀地在门外响起！
紧接着，房门被从外推开。
一道身影，在两名魁梧亲卫（看身形，似是典韦、许褚）的护卫下，迈步而入。
来人身材不高，却挺拔如松。一身玄色常服，外罩暗绣云纹的锦袍，腰间悬着一柄古朴长剑。面容瘦削，肤色微黑，颧骨略高，一双细长的眼睛微微眯着，闪烁着如同鹰隼般锐利、洞察一切的精光。三缕长髯梳理得一丝不苟，垂于胸前，更添几分沉稳威仪。
正是曹操，曹孟德！
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仿佛发自内心的爽朗笑容，目光扫过屋内，先是落在僵坐在矮凳上、脸色煞白、惊魂未定的貂蝉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和了然，随即又极其自然地转向床榻上如同血葫芦般的我。
“王司徒府上，真是多事之秋啊。” 曹操仿佛没看到屋内诡异的气氛，自顾自地感慨道，语气温和，“昨夜地龙翻身，幸得司徒与小姐无恙。操听闻程神将伤势沉重，特地带了军中最好的医官，前来探望。” 他侧身示意，身后一位背着药箱、神色恭谨的老者立刻上前一步。
“曹…曹公…” 貂蝉如同找到了救星，慌忙起身，盈盈一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却又在礼数中迅速恢复了世家千金的端庄，“有劳曹公挂念，妾身与父亲皆安。程壮士…确需良医诊治。”
她巧妙地避开了刚才的尴尬话题，将重心引向我的伤势。但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和略显急促的语气，依旧暴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曹操何等人物？目光如炬！貂蝉的细微失态，我脸上未褪的苍白和警惕，以及空气中那尚未散尽的、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尽收眼底。他脸上的笑容不变，眼底的精光却更加深邃了几分。
“程壮士，” 曹操的目光终于完全落在我身上，笑容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无形的、仿佛能洞穿人心的压力，“感觉如何？可需医官即刻诊治？”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步走近床榻，典韦和许褚如同两座铁塔，一左一右，隐隐封住了所有可能暴起发难的路线。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
操！曹阿瞒！这老狐狸来得“真巧”！
看着他脸上那“真诚”的笑容，感受着典韦许褚身上传来的、如同实质山岳般的压迫感，我心中警铃大作！这哪是探望？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借机探我的底细来了！
“劳…曹公…费心…” 我强撑着精神，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些，但重伤的虚弱和刚才与貂蝉对峙耗费的心神，让我的声音依旧嘶哑不堪，“程某…贱命一条…死不了…咳咳…”
“诶！壮士此言差矣！” 曹操摆摆手，笑容可掬，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壮士乃我联军砥柱！力挽狂澜于汜水关前，又于洛阳火海中救下司徒父女，功勋卓著！操岂能坐视壮士伤重不治？华先生！” 他唤了一声医官。
那姓华的老医官立刻上前，对曹操恭敬一礼，随即转向我，眼神沉静：“程将军，容老朽为您请脉。”
典韦和许褚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死死锁在我身上。拒绝？就是心虚！就是有鬼！
“有…有劳…” 我咬着牙，伸出那只没受伤的、却依旧布满污血和细小伤口的右手腕。
华医官枯瘦的手指搭上我的腕脉，眉头微蹙，闭目凝神。
房间内再次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华医官指尖下细微的脉搏跳动声，以及众人压抑的呼吸。
曹操负手而立，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房间的陈设，最终又落回我脸上。那双细长的眼睛里，精光内敛，却如同深潭，平静的水面下是汹涌的暗流。他在观察，在分析，在评估。评估我这个“神将”的伤势真假，评估我与王允父女之间那明显诡异的关系，更在评估我这个人…到底有多少价值，又有多少…不可控的风险。
貂蝉站在一旁，低眉垂目，看似平静，但微微攥紧的袖口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她既担心华医官诊出我身上那阴冷挂饰的异样，又隐隐期盼这曹孟德能打破眼前的僵局，甚至…能提供一丝庇护？毕竟，比起行事诡谲莫测的程咬金和心机深沉、此刻己对她产生猜忌的父亲，权倾朝野、素有“能臣”之名的曹操，似乎更像一根能抓住的浮木？
时间一点点流逝。
华医官的眉头越皱越紧，搭在我腕上的手指也微微加力。他的脸上露出了极其困惑和凝重的神色，仿佛遇到了平生仅见的疑难杂症。
“怪…怪哉…” 华医官终于睁开眼，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探究，“程将军脉象…驳杂混乱至极！刚猛如烈火焚原，虚弱似风中残烛，更有数股截然不同的气息在经脉间冲撞不休！时而沉凝如山，时而滑溜如鱼…更有一丝…一丝难以言喻的阴寒邪气，盘踞于心肺之间，侵蚀生机！此等脉象…老朽行医数十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他每说一句，曹操眼中的精光就亮一分！貂蝉的脸色就白一分！
刚猛如烈火（潘凤/程咬金/李元霸的残留）！虚弱似残烛（本体重伤）！沉凝如山（被动防御）！滑溜如鱼（时迁）！阴寒邪气（刀疤脸的挂饰侵蚀）！
这老医官，医术当真了得！竟把老子这被系统、英灵、挂饰和重伤搞得乱七八糟的身体状况，摸了个七七八八！
“哦？” 曹操拖长了语调，脸上的“关切”更加浓厚，眼底的探究却几乎要溢出来，“竟有此事？华先生可有良方？”
“难…难啊！” 华医官摇头叹息，“将军外伤虽重，尚可调理。但这内里气息之混乱，邪气之阴损…非药石可速愈！需以百年老参吊命，辅以金针渡穴，疏导经脉，再以纯阳至宝…徐徐驱散心脉邪气…方有一线生机…” 他说着，从药箱中取出一个青玉小瓶，“此乃老朽秘制‘九转护心丹’，或可暂时压制那阴寒邪气，护住心脉，为将军争取些时日。”
他将玉瓶递向旁边的丫鬟，示意给我服下。
我看着那散发着淡淡药香、却不知底细的丹药，心中警铃再次狂响！曹操的东西，能随便吃？！
“多谢…先生…” 我虚弱地开口，目光却转向曹操，带着一丝刻意流露的“憨首”和“感激”，“曹公厚恩…程某…铭感五内…只是…程某粗鄙…怕…怕承受不起这等…灵丹妙药…万一…虚不受补…”
“诶！程壮士过谦了！” 曹操大手一挥，笑容爽朗，语气却不容置疑，“良药苦口利于病！华先生乃当世圣手，他的药，壮士但服无妨！若需百年老参、纯阳至宝，操即刻命人寻来！壮士只管安心养伤！操定倾尽全力，护壮士周全！” 他说着“护你周全”，典韦和许褚那如同山岳般的气势却隐隐又加重了一分。
“神将！快服下吧！” “是啊神将，曹公一片心意！” 张猛和王老五不知何时也挤到了门口，看到曹公亲自带医官来送药，激动得满脸通红，连声催促。在他们朴素的认知里，曹公这等大人物如此看重神将，那是天大的荣耀！
骑虎难下！
我看着曹操那看似真诚、眼底却深不见底的笑容，又看看华医官手中那枚小小的丹药，再看看门口张猛等人殷切的目光，还有一旁貂蝉那复杂难言的眼神…
吃？鬼知道里面有没有加料！
不吃？立刻坐实心虚！曹操这老狐狸绝不会善罢甘休！
就在这进退维谷、气氛微妙之际——
“滴！！！侦测到…未知药物…成分分析中…”
“警告！侦测到…微量…精神镇定剂…及…神经兴奋剂…混合成分…”
“效果：短期压制痛觉，亢奋精神…长期…致幻…依赖…”
“建议…宿主…拒…绝…”
系统的提示音，如同垂死挣扎的蜂鸣，在脑海深处极其微弱地响起！
致幻？依赖？！操！曹阿瞒！果然没安好心！这他妈是想给我套上精神枷锁，方便控制？！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程咬金那点混不吝的莽劲儿和潘凤的执拗瞬间被点燃！
“咳咳…曹公…美意…” 我猛地爆发出更剧烈的咳嗽，身体痛苦地蜷缩起来，一只手死死捂住胸口，仿佛痛不欲生，另一只手却“不小心”地、极其“精准”地打在了丫鬟端着水杯和药丸的手上！
“哎呀！”
“啪嗒！”
水杯脱手，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那枚青色的“九转护心丹”，也如同长了眼睛般，滴溜溜滚落在地，沾满了灰尘和碎瓷片！
“神将！” “小姐小心！” 惊呼声西起！丫鬟吓得连连后退。貂蝉也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美眸中闪过一丝错愕。
“抱…抱歉…” 我喘着粗气，脸上满是“痛苦”和“歉意”，声音断断续续，“程某…手滑…咳咳…实在…无福…消受…曹公…灵药…辜负…美意…罪该…万死…” 我把“罪该万死”咬得特别重，目光却毫不避讳地迎向曹操。
曹操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瞬间的凝固。那双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如同盯上猎物的毒蛇，锐利的目光在我痛苦扭曲的脸和地上那枚滚脏的药丸上来回扫视。典韦和许褚身上那无形的威压骤然加重，空气仿佛凝固！
他在判断！判断我是真的痛到失手，还是…故意为之？！
片刻的死寂。
“哈哈哈！” 曹操突然再次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打破了凝固的气氛。他走上前，亲手扶住那个吓得瑟瑟发抖的丫鬟，温言道：“无妨！无妨！药丸脏了，再取一粒便是！程壮士伤重，失手难免！华先生，再取一粒来！”
“诺！” 华医官立刻又从玉瓶中倒出一粒。
我看着那粒崭新的、散发着“致命诱惑”的青色药丸，心沉到了谷底。这老狐狸…是铁了心要让我吃下去！
“壮士，” 曹操亲自接过药丸，走到床榻边，脸上笑容依旧，眼神却深邃得如同寒潭，“良药虽苦，却是救命之物。操，亲自喂你。” 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压！典韦和许褚如同两座铁塔，封死了我所有可能躲避的空间！
亲自喂？！这是要逼宫了！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绷带！怎么办？！吃？慢性毒药！不吃？立刻翻脸！以我现在的状态，典韦许褚随便一个指头就能捏死我！
就在这千钧一发、退无可退之际！
“报——！！！”
一声急促到变调的嘶吼，如同破锣般，猛地从院外传来！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和兵甲碰撞声！
一个浑身浴血、盔甲歪斜的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破门口张猛等人的阻拦，首扑到房门外，对着里面的曹操嘶声力竭地吼道：
“急报！曹公！盟主急令！长安方向…八百里加急！！！”
“董…董卓老贼…于长安未央宫前…设…设‘通天台’！吕布…持‘九龙玉带’…登台作法！天…天现异象！黑云压城！地动山摇！有…有鬼哭神嚎之声传出！西凉军疯传…传…传国玉玺…将引真龙降世！董卓…董卓要…要登基称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