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家藏书阁内，檀香混着古书特有的霉味在空气里打转。姚坤长老枯瘦的手指拂过泛黄的《易经真解》，书页上的朱砂批注早己晕染开，像是干涸的血迹。
“所谓卦术，非纸上谈兵。” 他敲了敲案几，震得青铜龟甲叮当作响，“天地为炉，灵气为火，《易经》六十西卦便是熔铸万物的模子。”
姚岚盘腿坐在蒲团上，眼睛亮得像末世里捡到新武器。上辈子在第七区的废墟里，她曾翻出本残破的《易经》，躲在防空洞啃压缩饼干时，就着月光啃过几页 “乾三连，坤六断”。可那时哪能想到，这玩意儿在玄荒界竟是实打实的 “修行秘籍”？
“长老，您说卦象之力能操控天地？” 她往前蹭了蹭，膝盖在蒲团上压出红痕，“那是不是学会了乾卦，一拳能打爆变异兽？”
“竖子！” 姚坤的旱烟杆重重砸在案几上，火星溅在姚岚手背，“卦象之力，乃调和阴阳、顺应天道之根本！” 他捻着白须，浑浊的眼珠盯着姚岚，
“乾卦为万卦之首，‘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需引动浩然正气，方能贯通天地。此气非蛮力，而是……”
“而是将灵气按照乾卦的轨迹运转，对不对？” 姚岚突然插话，伸手在空中比划，“就像末世里…… 呃，就像锻造兵器，得按图纸淬火！”
姚坤愣住了。眼前这丫头竟能用如此粗浅的比喻，点破卦术修行的核心。他沉默片刻，将三枚龟甲推到姚岚面前：“既懂理论，且试占卜。”
姚岚盯着龟甲，粗糙的纹路里还沾着陈年香灰。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刚触到龟甲边缘，一股温热的气流突然顺着掌心窜上来。
没等她反应，灵气竟在虚空中勾勒出一道金色的 “乾卦” 轨迹！符文流转间，龟甲剧烈震颤，撞出 “乾卦?初九：潜龙勿用” 的卦象。
“这…… 这不可能！” 姚坤猛地站起来，旱烟杆当啷落地，“你从未修习过引气入体，如何能……”
姚岚也吓了一跳，指尖还残留着酥麻的感觉。她眼珠一转，露出无辜的笑：“可能…… 是龟甲看我长得俊？”
老长老的脸涨得通红，白胡子气得首抖，半晌才憋出一句：“天赋异禀…… 却不成体统！” 他弯腰捡起烟杆，声音突然低下去，“此等悟性…… 倒与初代家主有几分相似……”
子时的观星台静得瘆人，唯有玄荒界特有的磷火在草丛里忽明忽暗。姚岚趴在汉白玉栏杆上，嘴里叼着偷摘的灵草，眼睛却死死盯着天空。
这里的星空与末世截然不同 —— 星河如同液态银汞流淌，而最让她头皮发麻的是，那些星星的排列，竟与人体经络图隐隐重合！
“任脉对应天枢星，督脉连着紫微星……” 她摸出怀里皱巴巴的人体解剖图，在月光下反复比对。
末世学医时，她背过无数遍十二经络、奇经八脉，本以为那些理论是古人的臆想，此刻却发现，它们竟与天地运转的规律暗合！
“原来《黄帝内经》说的‘天人合一’，是这个意思！” 她兴奋得差点跳起来，“那要是把卦象之力融入针灸……”
脚步声突然从身后传来。姚岚手疾眼快地把图纸塞进怀里，转身时正撞上姚青山的目光。家主手里捧着个描金漆盒，神色匆匆，看见她时脚步一顿：“岚儿，怎在此处？”
“看星星呢！” 姚岚笑嘻嘻地指了指天空，“爹，您说这星星会不会是老天爷的经络图？”
姚青山的脸色瞬间变得古怪，像是被呛到般咳嗽两声：“胡闹！早点歇息，明日还要继续修习卦术。” 他说完便快步离开，衣摆间飘来一股奇异的药香 —— 像是腐叶混着硫磺，又带着几分混沌的腥气。
这味道…… 姚岚皱了皱鼻子。和乾坤万象镜深处的血色雾气，竟有几分相似。她望着父亲消失的方向，摸着下巴喃喃自语：“老爹这是藏着什么秘密？药香、龙柱裂痕…… 看来这姚家，水比末世的辐射湖还深啊。”
三日后，演武场上的气氛比蒸笼还闷。姚坤长老抱着《卦象精义》，时不时瞥一眼天空 —— 依旧是万里无云，烈日把青石板晒得发烫。
“小丫头，你的‘潜龙勿用’呢？” 他冷哼一声，“莫不是把卦术当儿戏？”
姚岚蹲在树荫下，用树枝在地上画着乾卦。这几日她反复琢磨，总算摸清了 “潜龙勿用” 的门道 —— 与其说是预测，不如说是引动天地间潜藏的气机。她拍了拍手上的土，慢悠悠道：“长老，您老再等等？”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闷雷。众人抬头，只见西北方天际不知何时聚起大片乌云，云层里隐约有金色纹路流转，赫然是乾卦的形态！
乾卦在方位上对应西北 。在五行中，乾为天、为金，而金气肃降，与水汽凝结成雨的过程存在内在呼应。当姚岚成功推演 “乾卦?初九：潜龙勿用” 时，引动的乾卦气机从其对应方位西北方显现，具象化为天空中的金色纹路与乌云。
“这…… 这是真正的卦象推演！” 姚坤的声音都变了调，“以人力引动天象，至少得是卦师境的修为，你如何……”
姚岚眨眨眼，露出狡黠的笑：“我就说龟甲不会骗我吧？” 她突然凑近长老，压低声音，“对了，您知道一种丹药吗？闻着有腐叶味，我昨日……”
“休得胡言！” 姚坤的旱烟杆重重戳在地上，眼里闪过一丝惊恐，“不该问的莫问！卦术修行之道，在于明心见性，而非窥探他人隐私！”
看着老长老慌慌张张离开的背影，姚岚挑了挑眉。看来这丹药背后的秘密，比她想得更复杂。不过没关系，她姚岚别的本事没有，挖八卦和捡漏的能耐，在末世可是练得炉火纯青。
她抬头望着翻涌的乌云，任由第一滴雨珠砸在鼻尖。乾卦符文在掌心若隐若现，她忽然觉得，这玄荒界的水虽然深，但…… 好像比末世的日子有意思多了。毕竟，谁能拒绝用《易经》给自己当金手指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