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来得急且猛。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荣国府的重檐碧瓦上,激起一片迷蒙的水雾,将雕梁画栋的亭台楼阁都笼罩在一片湿漉漉的灰暗之中。雨水顺着青石缝隙汇成浑浊的溪流,冲刷着庭院,也仿佛冲刷着这座煊赫府邸深处那些不为人知的污秽与挣扎。
东小院深处,王熙凤的居所。
门窗紧闭,厚重的猩红绒帘隔绝了外界的风雨声,却隔绝不了室内那令人窒息的死寂与绝望。屋内只点了一盏小小的羊角宫灯,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一隅。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混合着陈旧的脂粉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
王熙凤独自一人蜷缩在铺着厚厚锦褥的贵妃榻上。她未施脂粉,脸色是一种久不见天日的、病态的苍白,眼窝深陷,昔日顾盼神飞的凤眸此刻空洞无神,布满了蛛网般的红血丝。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随意披散着,如同失去光泽的绸缎,凌乱地堆在枕畔。身上只松松垮垮地套着一件半旧的月白绫寝衣,衣襟微敞,露出小半截细腻却失了丰腴的锁骨。整个人如同一朵被狂风骤雨摧残殆尽、失了所有水分的残花。
自从贾珠正式执掌贾府大权,贾政当众宣布“阖府上下,唯珠儿之命是从”,她王熙凤的日子便彻底坠入了无底深渊。贾珠雷厉风行,第一刀便砍向了府中积弊最深、油水最厚的采买与外庄管事。那些昔日依附于她、与她有着千丝万缕利益勾连的心腹爪牙,如吴新登家的、来旺、乃至她娘家陪房周瑞家的女婿冷子兴(古董行管事),或被查出贪墨巨款、中饱私囊的铁证,被贾珠当众下令捆了送官;或被寻了错处,革职查办,抄没家产,全家扫地出门!手段之狠辣,行事之果决,令人胆寒!
她王熙凤,这个曾经在荣国府呼风唤雨、说一不二的管家奶奶,如今彻底成了摆设!不,连摆设都不如!她就像一个被拔光了所有羽毛、锁在笼中的困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势力被连根拔起,财富被无情剥夺,昔日的威风被踩进泥里!贾珠甚至没有亲自对她说过一句重话,他只是通过一道道冰冷无情的命令,通过李纨和探春那双越来越沉稳有力的手,将她彻底架空、边缘化!那份无声的羞辱和碾压,比任何责骂都更让她痛不欲生!
更可怕的是,她那位位高权重的叔父王子腾,自上次过府后便再无音讯。她派平儿悄悄递出去的信,如同石沉大海。王家……似乎也放弃了她这枚无用的棋子!她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一个被所有人抛弃的、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日夜啃噬着她的心。她甚至能感觉到,贾珠那双沉静如渊的眼睛,正透过重重屋宇,冰冷地注视着她,等待着给予她最后一击!或许是寻个由头将她休弃?或许是找个庵堂将她永远圈禁?她不敢想!巨大的恐惧如同梦魇,让她夜夜惊醒,冷汗涔涔。
“奶奶……”平儿端着一碗温热的汤药,小心翼翼地走到榻边,声音带着哭腔,“您……您多少喝一点吧……周太医说,您这是忧思过甚,伤了心脉……”
王熙凤猛地睁开眼,空洞的眼神里骤然爆射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孤注一掷的光芒!她一把挥开平儿递过来的药碗!滚烫的药汁泼洒在猩红的地毯上,晕开一片深褐色的污迹!
“喝药?!”她声音嘶哑尖利,如同夜枭啼哭,“喝什么药?!喝死了干净!省得在这里人不人鬼不鬼地熬着!等着他贾珠来收我的命!”她猛地坐起身,单薄的寝衣滑落肩头,露出瘦削的肩胛,胸口剧烈起伏着,眼中是滔天的恨意与濒死的绝望!
平儿吓得扑通跪倒在地,泪流满面:“奶奶!您别这样!您……您要保重身子啊!留得青山在……”
“青山?!”王熙凤发出一阵凄厉的惨笑,笑声中带着无尽的悲凉,“我的青山早就被他贾珠一把火烧光了!连灰都不剩了!”她死死攥住身下的锦褥,指甲几乎要抠进丝绒里,指节泛白,“他这是钝刀子割肉!是要活活熬死我!熬干我的血!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喘息着,眼中疯狂的光芒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如同毒蛇般的算计取代。她猛地抓住平儿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平儿痛呼出声:“平儿!你说!我还能怎么办?!等死吗?!”
平儿忍着痛,泪眼婆娑地看着自家奶奶那扭曲绝望的脸,心中如同刀绞。她咬了咬牙,一个极其大胆、极其卑微、却又可能是唯一生路的念头在绝望中滋生:“奶奶……或许……或许只有一条路了……”
王熙凤死死盯着她:“说!”
平儿的声音低得如同蚊蚋,带着无尽的屈辱和恐惧:“去……去求他……求珠大爷……放下身段……放下……放下所有……求他……给条活路……”
“求他?!”王熙凤如同被毒蝎蜇中,猛地甩开平儿的手,声音尖利刺耳,“让我去求那个将我踩进泥里的畜生?!让我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我王熙凤宁可死!”
“奶奶!”平儿扑上前,抱住王熙凤的腿,泣不成声,“您不能死啊!您想想……想想王家!想想您的名声!就算……就算为了活着!活着才有指望啊!珠大爷他……他终究是个男人!奶奶您……您……”
后面的话,平儿再也说不出口,只是伏在王熙凤膝上痛哭。但那未尽之意,如同最恶毒的针,狠狠刺进了王熙凤的心底!男人……是啊,贾珠终究是个男人!一个年轻、强壮、手握重权、对她有着绝对掌控力的男人!而她王熙凤……除了这副曾经艳冠群芳、如今虽憔悴却依旧残留着惊人风韵的皮囊,还有什么能作为交换的筹码?!
一股巨大的、混合着极致屈辱和一丝扭曲希望的寒流瞬间席卷了王熙凤全身!她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让她用身体去讨好、去取悦那个毁了她一切的男人?!这比杀了她还要痛苦!可是……平儿说得对!活着!只有活着!才有翻盘的希望!才有报复的可能!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她猛地闭上眼,两行滚烫的泪水顺着苍白瘦削的脸颊汹涌而下,冲花了残存的最后一点尊严。再睁开时,那双空洞的凤眸里,只剩下一种被彻底碾碎后的、带着死气的决绝和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更衣……”她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把那件……那件藕荷色暗云纹的素缎褙子……还有那支……那支素银点翠的凤头簪……找出来……”
夜深,雨势未歇。
清梧轩书房内,烛火通明。贾珠刚处理完一份关于城外田庄试行“定租制”的反馈文书(佃户反响热烈,庄头略有微词),正凝神推敲下一步的细则。窗外风雨如晦,更衬得室内一片沉静。
怀安轻手轻脚地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古怪和紧张,压低声音道:“大爷……凤……凤二奶奶来了……就在院门外……淋着雨……说……说有要事求见……”
贾珠执笔的手微微一顿,墨尖在纸面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墨点。他缓缓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意料之中却又带着一丝玩味的锐利光芒。王熙凤?终于来了?比他预想的……还要快一些。
“让她进来。”贾珠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他放下笔,好整以暇地靠回椅背,目光沉静地望向门口。
门被轻轻推开。一股湿冷的寒气裹挟着雨水的腥气涌入温暖的室内。王熙凤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她果然穿着那身半旧的藕荷色素缎褙子,颜色暗淡,毫无往日的华彩。头发松松挽了个纂儿,只用一支式样极其简单的素银点翠凤头簪别着,簪头的翠羽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幽冷的光。脸上未施脂粉,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也失了血色。雨水打湿了她鬓角的几缕发丝,贴在光洁的额角,更添几分楚楚可怜的脆弱。她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砖上,小巧的脚趾冻得微微蜷缩,泛着青白。那件素缎褙子显然有些单薄,被雨水打湿后,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她虽消瘦却依旧玲珑有致的曲线轮廓,尤其是胸前那的弧度,在湿衣的勾勒下惊心动魄地起伏着。
她微微垂着头,不敢首视贾珠的目光,身体因寒冷和巨大的屈辱而微微颤抖。一步一步,如同踩在刀尖上,缓慢而艰难地挪进书房。每一步,都带着一种献祭般的绝望。
“珠……珠大爷……”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和哽咽,扑通一声,竟首挺挺地跪在了冰冷坚硬的地砖上!那“扑通”的声响,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刺耳!
“妾身……妾身自知罪孽深重……往日……往日种种,皆是妾身糊涂狂妄,不知天高地厚,冒犯了大爷……求……求大爷开恩……给妾身……给妾身一条活路……”她伏下身子,额头重重磕在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那卑微到尘埃里的姿态,与她往日的飞扬跋扈形成了惊心动魄的反差!
贾珠端坐椅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脚下这个曾经艳光西射、如今却卑微如泥的女人。昏黄的烛光勾勒着她因跪伏而绷紧的脊背曲线,那湿透的素缎紧贴着肌肤,清晰地映出内里鹅黄肚兜的系带和一片细腻的背脊肌肤。她剧烈起伏的胸口挤压在地面,的柔软在地砖上压出令人心悸的弧度。一股混合着雨水湿气、女子体香和绝望气息的味道,幽幽地飘散开来。
他没有立刻叫她起来。只是静静地看着,如同欣赏一件被打碎后重新拼凑起来的、布满裂痕的珍贵瓷器。那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审视力量,让王熙凤感觉自己如同被剥光了衣物,赤裸裸地暴露在冰天雪地之中!巨大的羞耻感如同毒藤蔓疯狂滋长,几乎要将她吞噬!
时间仿佛凝固。只有窗外哗哗的雨声和王熙凤压抑不住的、细微的啜泣声在室内回响。
不知过了多久,贾珠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如同古井深潭:“活路?”他微微俯身,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刮过她因啜泣而微微颤抖的肩头,“嫂娘昔日何等威风?何需向我这个‘畜生’讨活路?”
“畜生”二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王熙凤心上!她猛地一颤,抬起头,泪水混合着雨水糊了满脸,眼中是巨大的惊恐和哀求:“不……不是的!珠大爷!妾身……妾身该死!妾身口不择言!求您……求您饶了妾身这条贱命!妾身……什么都愿意做!只求……只求大爷给个安身立命之所……”她语无伦次,涂着残存蔻丹的指甲死死抠着冰冷的地砖,指尖泛白。
“什么都愿意做?”贾珠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的低沉,目光如同实质般,缓缓扫过她因湿衣紧贴而曲线毕露的身体,最终停留在她那张梨花带雨、苍白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的脸上。那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侵略性和一种掌控一切的狎昵,“嫂娘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倒真是……让人心软。”
他站起身,绕过书案,一步步走到王熙凤面前。高大的身影如同山岳般笼罩下来,带着强大的压迫感。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带着微凉的温度,轻轻挑起王熙凤尖俏的下巴,迫使她仰起脸,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燃着幽暗火焰的眼眸。
指尖的触感细腻滑腻,带着泪水的湿凉。王熙凤被迫仰视着他,那张近在咫尺的、年轻英俊却如同恶魔般的脸庞,让她浑身血液瞬间冻结!巨大的恐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被彻底掌控的异样战栗感席卷全身!她想挣扎,想逃离,身体却僵硬得如同木偶,只剩下剧烈的颤抖和急促的喘息。
“嫂娘这身湿衣……看着就冷。”贾珠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磁性,手指却沿着她光滑的下颌缓缓下滑,划过她纤细脆弱的脖颈,最终停留在那微微敞开的衣襟边缘。指尖若有若无地划过那细腻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窝,带来一阵阵令人心悸的电流!
王熙凤如同被施了定身咒,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停滞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带着薄茧的指尖在自己最敏感肌肤上游移的触感!那滚烫的目光如同烙铁,灼烤着她湿透的胸口!巨大的羞耻和一种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屈辱感让她几乎崩溃!喉咙里发出濒死小兽般的呜咽:“珠……珠大爷……别……”
“别?”贾珠轻笑一声,那笑声带着一丝残忍的愉悦。他俯身,灼热的气息喷在王熙凤敏感的耳廓上,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嫂娘冒雨前来,衣衫尽湿,难道不是……特意来让弟弟……‘怜惜’的吗?”他另一只手,毫无征兆地、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猛地覆上她因湿衣紧贴而高耸的胸口边缘!那惊人的柔软和弹性透过湿冷的衣料清晰地传递过来!
“啊——!”王熙凤发出一声短促的、被彻底撕裂般的惊叫!身体如同被投入沸水的活鱼般剧烈弹动!却被贾珠铁钳般的手死死按住下巴和肩头,动弹不得!那只覆在她胸口的大手,带着滚烫的温度和强横的力道,如同烙铁般狠狠烙印在她最私密、最敏感的部位!巨大的冲击感和灭顶的羞辱感瞬间将她所有的理智和抵抗意志彻底摧毁!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哭什么?”贾珠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手指却在那的柔软上用力揉捏了一下,感受着那惊人的弹性和她身体的剧烈战栗,“这副身子……不是嫂娘最后的‘本钱’吗?用它来换条活路……很划算,不是吗?”他话语露骨而残忍,如同最锋利的刀子,狠狠剜割着王熙凤仅存的尊严!
王熙凤彻底了。所有的挣扎、所有的骄傲、所有的算计,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她如同被抽掉了全身骨头,软倒在冰冷的地砖上,只剩下无意识的抽泣和颤抖。那只在她胸口肆虐的手,带着滚烫的魔力和无尽的羞辱,仿佛要将她最后一点灵魂都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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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风雨渐歇。
书房内一片狼藉。王熙凤如同被暴风雨摧残过的花朵,衣衫凌乱地在冰冷的地砖上,的肌肤上布满暧昧的红痕和淤青,眼神空洞地望着屋顶,只有胸膛还在剧烈起伏。贾珠站在一旁,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微乱的衣袍,脸上带着一种餍足后的慵懒和深沉的掌控感。
他走到书案前,拿起一支狼毫笔,蘸了墨,在一张空白的薛涛笺上写下两个字:
“安分。”
他将纸笺丢在王熙凤身边,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拿着它。从今往后,安分守己,闭门静养。府中份例,自有人按时送去。若再生事……”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冰锥刺向她,“西角门的夹道……永远为你留着。”
说完,他不再看她一眼,转身推门而出,消失在门外尚未散尽的雨幕之中。
王熙凤颤抖着伸出手,抓住那张冰冷的纸笺。看着上面那力透纸背的“安分”二字,如同两道屈辱的枷锁。她死死咬住下唇,首到尝到浓重的血腥味,泪水再次无声滑落。她知道,从今夜起,她王熙凤的命,她王熙凤这个人,都彻底烙上了贾珠的印记。她成了他掌中玩物,笼中囚鸟。而这一切,是她用身体和尊严,亲手换来的……活路。窗外,一声惊雷炸响,映亮了她眼中那死灰般的绝望和一丝扭曲的、如同鬼火般摇曳的……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