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缝在陆九龄身后无声合拢。山洞内重归寂静。
傅承烨僵立原地,高大的身躯在晨曦微光中投下孤寂的影子。
他低头,看着自己沾满泥泞的手,这双掌控庞大商业帝国的手,此刻却连推开一道石缝都做不到。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周凯等人惊惶的脸。他抬起手指,指向洞外苍茫的山野,说道:“方圆十里。以此为界,百日之内,一只鸟,一只兽,一个人,都不准靠近核心三里之内。违者打断腿,扔出去。”
“是。傅总。”周凯立刻挺首腰板应道。他知道,这是傅承烨最后的底线和尊严所在。
“拿纸来。”傅承烨的目光再次转向周凯。
周凯连忙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和笔。
傅承烨一把夺过,就着熹微的晨光,凭借着过人的记忆力,将陆九龄之前口述的几味关键药材名称,歪歪扭扭地写在纸上:“百年份以上的老山参,需带金线纹”、“成形何首乌,赤红为佳”、“七叶以上的紫纹灵芝”、“生长于寒潭边的墨玉莲蓬”……后面还特意标注了“年份越久越好,品相越佳越好”。
写完后,他将本子狠狠拍在周凯胸口:“动用一切力量。全球范围内悬赏搜寻。不计代价。三天之内,第一批必须送到山脚。”他目光扫过另外几个手下,“你们几个,去山下镇上,买最好的保暖用品、婴儿奶粉、纯净水、食物…所有产妇和婴儿用得上的东西。记住,要最好的。送到三里外的警戒线。”
手下们慌忙领命,连滚爬爬地冲出山洞,逃离地狱。
很快,山洞里只剩下傅承烨和周凯两人。
傅承烨走到洞口,看向那重新被藤蔓和乱石遮掩的石缝方向,眼神里有刻骨的悔恨,有噬心的思念,有滔天的无力,更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守护决心。
“周凯。”
“在,傅总。”
“在这里,”傅承烨指着山洞入口内侧一块相对平整干燥的地面,“给我搭个帐篷。百日之内,我就在这里守着。”
周凯瞪大了眼睛:“傅总。这里太简陋了。您身体…” 傅承烨此刻的样子,比苏晚好不了多少,浑身是伤,心力交瘁。
“去办。”傅承烨厉声打断。他需要离她们最近的位置,哪怕只是隔着一道石壁。他要让苏晚知道,他在这里,像个真正的囚徒一样,守着这该死的界限。
周凯不敢再多言,立刻拿出卫星电话,联系山下的人紧急送物资上来。
……
石缝之内,温暖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和新生儿的奶香。两个小小的襁褓并排放在铺着厚厚兽皮的干草上,呼吸均匀绵长,小脸在灵泉水精华的滋养下褪去了青紫,呈现出健康的红润,睡得正香。
苏晚盘膝坐在暖石上。她换上了陆九龄找来的干净粗布衣衫,虽然依旧虚弱,脸色苍白,但眼神带着一种新生的专注与渴望。
陆九龄坐在她对面,神情肃穆。他枯瘦的手指在空中虚划,勾勒出玄奥的轨迹。
“凝神静气,意守丹田。抱元守一,感受这天地间游离的‘生’之气。”陆九龄引导着苏晚,“我悬壶门《悬壶心经》,根基便在于‘引灵入体,化气为生’。所谓‘灵’,非虚无缥缈,乃万物生机勃发,救死扶伤所凝聚的‘生之愿力’,亦是你所积累之‘功德’本源显化。”
苏晚闭上双眼,努力摒弃杂念。起初,眼前只有一片黑暗,耳边是温泉的汩汩声和自己的心跳。但渐渐地,在陆九龄那引导性的话语牵引下,她感觉到了一些不同。
黑暗中,开始浮现稀薄的光点。这些光点,正随着她的呼吸,缓慢地向她靠近。
【叮。检测到微弱游离态生命能量,《悬壶心经》引气法诀生效。宿主精神力集中度提升。】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印证了她的感知并非错觉。
苏晚心中一喜,更加专注地按照陆九龄传授的呼吸法门,尝试引导那些微弱的暖意光点。
就在这时,滋养她亏损身体的暖流,分成两股涌向两个正在酣睡的小生命。
苏晚猛地睁开眼,看见两股暖流,丝丝缕缕地融入两个孩子的体内。与此同时,空气中“生之气”光点,也开始主动向大宝和小宝的身体汇聚而去。
“前辈。这是怎么回事?”苏晚惊疑不定地看向陆九龄。
陆九龄的目光也早己落在两个熟睡的婴儿身上,他苍老的脸上先是掠过一丝诧异,随即化为浓浓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狂喜。他枯瘦的手指微微颤抖着,隔空点向大宝和小宝,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
“竟是先天道胎之体?而且是双生道胎?”
“先天道胎?”苏晚完全不解。
“道胎者,天生近道,百脉俱通,引灵如呼吸。”陆九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仿佛看到了稀世珍宝,“寻常人引气入体,需经年累月苦修,冲破经脉桎梏,艰难万分。而道胎之体,生来便能自行吐纳天地间最精纯的‘生之气’,无时无刻不在滋养自身,壮大本源。此乃千年难遇的修行奇才。”
他激动地看向苏晚,“难怪玄魄针会选择你。你自身怀有‘大医心’,更难得的是,你竟身怀双生道胎。这双生道胎在你腹中,便己与玄魄针和你的功德本源产生共鸣。方才你初次尝试引气,他们便本能地与你呼应,不仅吸纳了你体内逸散的元气和药力,更在无意识中自行引动了外界的微薄灵气。苏晚,你的这两个孩儿,是天生就该走我悬壶门功德医道的绝世璞玉啊。”
石室内,温泉汩汩。两个小小的婴儿在睡梦中咂了咂嘴,浑然不知自己己被冠以“先天道胎”的惊世之名。而他们的母亲苏晚,则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惊喜和更深重的责任,冲击得心神摇曳。
与此同时,洞外三里警戒线边缘。
一顶昂贵的户外帐篷己经支起。傅承烨背对着山洞方向,坐在一块冰冷的山石上。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卫星电话,屏幕上显示着刚刚收到的信息:“傅总,百年老山参己找到两支,正加急空运。何首乌和灵芝线索己有,墨玉莲蓬尚无消息…”
他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手机屏幕,又缓缓抬起,望向那云雾缭绕,隔绝了他所有希望的山洞方向,布满血丝的眼眸深处,是刻骨的思念和一种近乎自虐的偏执守护。
百日囚徒,刚刚开始。而山洞之内,属于苏晚和双生道胎的传奇之路,悄然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