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架底层，那张废弃宣纸边缘的扭曲蛇形标记，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狠狠噬咬着江挽月的神经！前世灭门现场的血色记忆、江家废墟断墙上的新刻痕迹、此刻这密室中的意外发现…三重画面在她脑中疯狂叠加、轰鸣！
是他？！难道真的是他？！鬼工坊的背后…这所有血案的源头…竟然就是这个将她拉出地狱又推入更深渊的男人？！
巨大的惊骇和一种被玩弄于股掌的彻骨寒意让她如坠冰窟！她猛地后退撞上书架，喉间只能发出破碎的嗬嗬声，看向谢临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恐惧、混乱和一种濒临崩溃的质疑！
谢临的反应却出乎她的意料！
他并非被揭穿阴谋的慌乱，而是眉头骤然锁死，眼神在瞬间变得无比凝重、锐利，甚至…带着一种如临大敌般的警惕！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如闪电，几步绕过宽大的紫檀木书案，目标首指那张印有蛇形标记的废纸！
他的指尖距离那张纸只有寸许——
叩…叩叩叩…叩叩！
密室外，隔着厚重的木门和幽深的通道，那阵三短一长、节奏急促而特定的叩击声再次清晰地传来！如同死神的敲门声，打破了密室中凝固到极点的气氛！
谢临的动作硬生生顿在半空！他眼中的凝重瞬间被冰冷的杀机取代，侧耳倾听，确认暗号无误。他极其迅速地做出了决断！
他不再理会那张废纸，而是猛地转身，一把抓起书案上那方包着印泥碎块和荧惑砂的素帕、拓着血印的宣纸，以及那盏燃烧的青铜油灯！
“噤声！跟我来！”他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一把拽住还在巨大震惊中无法回神的江挽月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骨头捏碎！
他不再走正门，而是拖着江挽月冲向密室另一侧的书架！只见他在第三排书架中间某个不起眼的古籍书脊上用力一按——
咔哒！
一阵轻微的机括转动声响起，旁边一整排沉重的书架竟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了后面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更加幽深黑暗的狭窄夹道！一股更浓烈的霉味和陈年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进去！”谢临将油灯塞到江挽月手里，用力将她推入夹道，自己紧随其后挤入，随即在夹道内壁上某处一按。
滑开的书架又悄无声息地合拢，严丝合缝，仿佛从未移动过。狭小的夹道内，只有油灯微弱的光芒在两人急促的呼吸中摇曳，将他们的影子扭曲地投射在布满灰尘的墙壁上。
几乎就在书架合拢的下一秒——
密室外那扇厚重的木门处，传来极其轻微的“咔哒”开锁声！门被无声地推开了一条缝隙！
江挽月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强迫自己将所有的惊喘和疑问都压回喉咙深处，身体僵硬地贴在冰冷粗糙的墙壁上，连呼吸都屏住了。油灯的火苗因为她的颤抖而剧烈晃动。
谢临紧贴在她身后，一只手依旧牢牢扣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则无声地按在了腰间——那里，江挽月能感觉到他衣袍下硬物的轮廓，是匕首或者短剑！他整个人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冰冷的气息将她完全笼罩，眼神透过夹道墙壁极细微的缝隙（可能是用于通风或观察的暗孔），死死盯着外面密室的动静。
借着书案上那盏被谢临留下的青铜油灯的光芒（光线被刻意调暗），江挽月也勉强能从缝隙中看到密室入口处的情景。
一个穿着“漱玉轩”伙计常见的靛蓝色粗布短褂、身形瘦小的男人闪身而入。他动作轻巧，落地无声，反手迅速关好门。他脸上带着一种底层伙计特有的、略带卑微的惶恐，但那双眼睛却异常灵活警惕，飞快地扫视着整个密室，尤其是在书案和谢临刚才坐过的位置多停留了一瞬。
“掌柜的？掌柜的您在吗？”瘦小男人压低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呼唤着，像是在寻找铺子的主人。他的目光看似无意地扫过书架底层——那张印有蛇形标记的废纸所在的位置！
江挽月的心猛地一沉！这个人…是冲着那个标记来的？！
瘦小男人见无人应答，脸上惶恐之色更浓。他小心翼翼地走到书案旁，目光扫过案面，似乎在检查有无翻动痕迹。接着，他装作整理案头散乱的书卷，动作自然地、极其隐蔽地伸出手指，目标明确地探向书架底层那摞废纸！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张印有蛇形标记的废纸时——
“谁在里面？！” 密室入口的木门外，突然传来另一个声音！一个苍老、带着睡意和不耐烦的声音，是真正的漱玉轩老掌柜！他似乎是被这边的动静惊醒了。
瘦小伙计的身体明显一僵！伸出的手闪电般缩回，脸上的惶恐瞬间变得无比真实自然，他迅速转身，对着门口的方向点头哈腰，语速飞快：“哎哟！老掌柜！是…是小的！三更半夜惊扰您老实在该死！小的…小的就是想起前几日收的一批旧书里好像有本难得的孤本拓片，想着掌柜您念叨过，就…就忍不住进来想找找，看能不能给您个惊喜…” 他一边说着，一边脚步自然地向外移动，巧妙地用身体挡住了书架底层的位置。
“胡闹！”老掌柜的声音带着怒意，“铺子里的规矩都忘了？这地方是你随便能进来的？还不快给我滚出来！”
“是是是！小的该死！小的这就滚！这就滚！”瘦小伙计连声应着，点头哈腰地退出了密室，顺手带上了门。门锁再次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夹道内，死一般的寂静重新降临。只有油灯火苗跳动的噼啪声和两人压抑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确认外面再无动静，谢临紧绷的身体才微微放松。他缓缓松开扣着江挽月手腕的手，那只手冰冷依旧，掌心却带着一层薄汗。
江挽月靠着墙壁，大口喘息着，冷汗己经浸透了后背。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还有书架底层那个蛇形标记带来的冲击，让她的大脑一片混乱。她看向谢临，眼神复杂无比，恐惧、怀疑、困惑交织。
谢临没有看她。他沉默地推开夹道尽头的另一处极其隐蔽的出口（似乎是通往铺子更深处或后巷），确认安全后，才示意江挽月出来。他们回到了最初进入的那间堆满古籍的密室。
这一次，谢临径首走向那个书架底层。他蹲下身，手指精准地从那摞废纸中抽出了印有蛇形标记的那一张。他没有立刻解释，而是走到书案前，拿起一支细小的狼毫笔，蘸了点清水，极其小心地涂在蛇形标记的线条上。
奇迹发生了！
那看似炭笔潦草画出的扭曲蛇形，在清水的浸润下，线条边缘竟开始溶解，显露出底下另一种极其细微、几乎与纸张纹理融为一体的、用特殊隐形药水绘制的、更加复杂精密的蛇形图案！这个图案的蛇头上，还多了一个微小的、如同眼睛般的菱形标记！
“这才是真正的‘蛇徽’。”谢临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一个比鬼工坊更神秘、更古老、也更危险的组织的标记。他们如同阴影中的毒蛇，盘踞在权力与黑暗的交界处，操控着无数像鬼工坊这样的爪牙，编织着致命的网。”
他抬起眼，看向脸色依旧苍白的江挽月，眼神锐利如刀锋，一字一句地问道：
“江挽月，告诉我，你在哪里见过这个标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