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重生:千丝局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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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锦灰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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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双重生:千丝局中局
作者:
夏之流型
本章字数:
8432
更新时间:
2025-07-09

沁芳院后这间逼仄的绣房,彻底沉寂下来。暮色西合,最后一线天光被高高的围墙无情吞噬。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从墙角、从破窗的缝隙里弥漫开来,迅速填满了狭小的空间。

江挽月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一动不动。窗外杂物堆里那露出的一角《残荷图》画轴,像一根烧红的针,反复刺扎着她的神经。前世那场因它而起的滔天血债,无数将士冰冷僵硬的尸体,被鲜血染红的北境冻土……画面清晰得如同昨日重现,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绝望的哀嚎,在她脑海中疯狂翻涌。

不能再等了。

灭门屠刀悬颈,她在这仇渊之中苟活的时间,每一息都是偷来的。这幅画,是周家罪行的铁证,更是她撬动这庞然大物的第一根杠杆!必须拿到它!

夜色,是她唯一的掩护。

她如同潜伏在暗影中的狸猫,无声地移动到那扇破窗前。侧耳倾听,沁芳院深处隐约传来绣娘们疲惫归来的细碎脚步声和低语,更远处则是巡夜家丁规律却沉闷的梆子声。

时机稍纵即逝。

她不再犹豫,双手用力,小心翼翼地抬起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旧木窗。冰凉的夜风立刻灌入,吹得她单薄的衣衫紧贴在身上。她灵巧地翻过窗台,双脚落在院墙根下松软的泥土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杂物堆散发着腐朽的霉味和灰尘的气息。她屏住呼吸,借着微弱的天光,精准地扒开覆盖在上面的破筐、烂木板。指尖触到那冰冷、略显粗糙的画轴锦缎包边时,心脏猛地一缩。就是它!

她迅速而小心地将画轴整个抽了出来。画轴入手颇沉,绢本特有的柔韧触感透过包裹的锦缎传来。不敢有丝毫耽搁,她立刻抱着画轴,原路返回绣房,迅速关上窗户,将冰冷的夜风和可能存在的窥探目光一并隔绝在外。

房间里一片漆黑。她没有点灯,摸索着走到那张破旧的桌子前,将画轴轻轻放下。黑暗中,她急促的呼吸声格外清晰。

她摸索到火折子,用力一吹,微弱跳动的火苗在黑暗中亮起,映亮了她苍白而紧绷的脸。她点燃了桌上唯一一盏小小的、积满油垢的陶土油灯。昏黄如豆的光晕,勉强撑开一小片光明,将桌面上的一切都染上一层模糊而摇曳的阴影。

江挽月解开系着画轴的丝绦,手指因为紧张和激动而微微颤抖。画卷在她面前徐徐展开。

果然是那幅《残荷图》。

绢本己然泛黄,带着岁月的斑驳痕迹。画面描绘的是一片深秋的荷塘,荷叶枯败卷曲,莲蓬低垂,几支残荷伶仃地立在萧瑟的寒风中,背景是远山淡影,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颓败与寂寥。画技算不得顶尖,但意境萧索,倒也别有韵味。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瞬间就锁定了画幅的左下角,靠近水岸的浅滩处。

那里!一片半枯的荷叶边缘下方,绢本上赫然有一个绿豆大小、边缘不规则的孔洞!孔洞周围的绢丝纤维呈现出被虫豸啃噬后的毛糙感。正是前世那个用于传递密令的“信标”!

她的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抚过那个小小的孔洞。冰凉的绢丝触感,却仿佛带着前世密令上那无形的血腥气。就是这里!周家用特殊药水书写的、足以断送无数人性命的密令,就隐藏在这毫不起眼的破损之处!

前世,她是无意中撞破了这个秘密,才招致周家的疯狂追杀和灭门之祸。

而这一世……江挽月眼底翻涌的恨意和冰冷的算计,在昏黄的灯光下交织成一片幽深的寒潭。

她要用它!

不是传递周家的密令,而是将周家的另一桩足以致命的罪证——漕运贪污的线索——神不知鬼不觉地“绣”进去!用周家自己的“通道”,埋下一颗指向他们心脏的毒钉!

念头一起,她立刻行动起来。从随身携带的简陋针线包中,挑出几根最细的绣花针,又翻找出几缕颜色灰暗、毫不起眼的丝线——深灰、枯褐、灰绿,都是与这幅残荷败景近乎融为一体的色调。

她需要一种技法。一种既能完美掩盖痕迹,又能将信息精确“写入”绢丝纹理的特殊针法。

“锦灰堆”!

这个名字如同闪电般劈入她的脑海。这是一种近乎失传的苏绣秘技,专门用于修补和伪装古书画的破损之处。绣者需用极细的针、极散的线,模仿纸张虫蛀、霉烂、烟熏火燎后留下的自然痕迹,将修补之处与画作本身的“残破感”融为一体,达到天衣无缝的境界。寻常人看去,只道是画作本身的岁月留痕,绝难发现其中暗藏的玄机。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因激动而微颤的手指稳定下来。将油灯移近,昏黄的光晕聚焦在那小小的虫蛀孔洞周围。她拈起一根穿了深灰色丝线的细针,针尖在灯光下闪烁着一点寒星。

屏息,凝神。

针尖,如同最灵巧的笔锋,轻轻刺入孔洞边缘的绢丝纤维缝隙。没有大开大合,没有炫技般的针法。有的只是极其细微、极其谨慎的点刺和勾勒。每一针落下,都只带动几根极细的丝线,如同尘埃般附着在破损的绢丝纹理之上。深灰、枯褐、灰绿……不同色泽的丝线在她指尖轮转,针脚细密得肉眼难辨,完全模仿着虫蛀孔洞周围自然形成的、深浅不一的纤维断裂和颜色过渡。

她的精神高度集中,仿佛整个世界的喧嚣都被隔绝在外,只剩下眼前这方寸之地,只剩下那枚在绢丝纹理间游走的银针。漕运的关键信息——时间、地点、涉及的船号和人名——被她以最微缩的符号和暗码,用这近乎“点染”的方式,一点点、一丝丝地“织”进了那虫蛀孔洞周围的“残破”纹理之中。

汗水,无声地从她额角渗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在下颌处汇聚,滴落在冰冷的桌面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精神力的高度透支,让她眼前开始阵阵发黑,太阳穴突突首跳。但她不敢停,也不能停。时间,就是悬在头顶的利刃。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缕代表“通州仓”暗记的灰绿色丝线被小心翼翼地“点”入绢丝深处时,江挽月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她缓缓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身体几乎虚脱般晃了一下。

成了。

漕运贪污的铁证,己如同最致命的毒菌,悄无声息地寄生在这幅《残荷图》的“伤口”之上。只待时机成熟,便能化作刺向周家心脏的利刃。

她小心翼翼地将画卷重新卷起,用原来的丝绦系好。接下来,是如何让它“合理”地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借口……她需要一个天衣无缝的借口。

修补古画!

对!以新入府绣娘的身份,主动请缨为府中修补残破古画,既显得勤勉,又能名正言顺地接触这些被遗弃的旧物!

就在这时——

砰!砰!砰!

粗暴的拍门声毫无预兆地在死寂的门外炸响!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江挽月紧绷的心弦上!

“开门!查房!”一个粗犷蛮横的中年女声穿透薄薄的门板,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是管事刘嬷嬷!王氏的心腹!前世没少刁难欺辱她!

江挽月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她猛地看向桌上那卷刚刚“加工”完毕的《残荷图》,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绝不能被发现!否则,立刻就是灭顶之灾!

情急之下,她几乎是凭着本能行动!目光瞬间扫过房间角落——那里放着一个冬天用来取暖的旧炭盆,里面还残留着些许未燃尽的灰白炭灰!

来不及思考!她一把抓起那卷要命的画轴,如同抱着烧红的烙铁,猛地冲到炭盆边,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将画轴塞进了那冰冷的灰烬之中!然后用旁边的破抹布胡乱盖住!

几乎是同时——

哐当!

本就单薄的门板被一股大力从外面猛地踹开!木屑纷飞!

一个身材粗壮、穿着深褐色绸褂、吊梢眼、薄嘴唇的中年妇人,带着一股浓重的脂粉气和咄咄逼人的气势,一步跨了进来!正是刘嬷嬷!她身后还跟着两个提着灯笼、面无表情的粗使婆子。

昏黄的灯光瞬间充满了狭小的房间,也照亮了江挽月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的脸和额角未干的冷汗。

“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刘嬷嬷那双刻薄的吊梢眼如同探照灯,瞬间扫过整个房间,最后死死盯在僵立在炭盆旁的江挽月身上,又狐疑地看向她脚下那个盖着破布的炭盆。

江挽月的心跳如同擂鼓,几乎要冲破胸膛。她强迫自己挤出一点惶恐不安的表情,身体微微发抖,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和委屈:“嬷嬷…奴婢…奴婢只是觉得夜里冷,想…想看看这炭盆还能不能用…”她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用身体微微挡住炭盆的方向。

“冷?”刘嬷嬷嗤笑一声,迈着步子走近,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刮过江挽月苍白的脸,又落在她身后的炭盆上,“一个下贱的绣娘,也配用炭盆?府里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她猛地伸手,一把推开江挽月!

江挽月被她推得一个趔趄,撞在冰冷的墙壁上,痛得闷哼一声。

刘嬷嬷看也不看她,弯腰,伸出戴着金戒指的肥胖手指,就要去掀开炭盆上那块破布!

完了!

江挽月瞳孔骤缩,绝望瞬间攫住了心脏!袖中的手猛地攥紧,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几乎要刺出血来!她甚至能想象到下一刻,那卷要命的画轴暴露在灯光下,刘嬷嬷那惊疑不定继而转为狰狞狂喜的脸!

就在刘嬷嬷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破布的瞬间——

呼!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极其微弱却带着诡异旋转力道的冷风,毫无征兆地平地卷起!

那风不大,却精准地拂过炭盆表面!

哗啦!

覆盖在画轴上的破布被风卷起一角,露出了下面灰白的炭灰。紧接着,盆中那些原本死寂的、冰冷的灰烬,竟如同被赋予了生命,无风自动地旋转起来!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肉眼可见的、急速旋转的灰黑色漩涡!

那漩涡旋转得极快,发出极其细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簌簌声,像无数细小的虫豸在啃噬!灰烬被卷动着,在昏黄的灯光下飞舞,如同无数细小的灰色鬼影!

“啊!”刘嬷嬷伸出的手如同被毒蛇咬到,猛地缩了回来,脸上瞬间褪尽血色,吊梢眼里充满了惊骇和难以置信!她活了大半辈子,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情景!那两个提着灯笼的粗使婆子也吓得后退一步,手中的灯笼都跟着晃了晃,光影乱颤。

“妖…妖风!邪门!”刘嬷嬷的声音都变了调,指着那兀自旋转的炭灰漩涡,手指都在哆嗦。她猛地抬头,惊疑不定地看向撞在墙边、脸色惨白、同样一脸“惊惧”的江挽月,眼神里充满了忌惮和厌恶。

“晦气东西!刚进府就招邪风!”刘嬷嬷啐了一口,仿佛多待一刻都会沾染晦气,再也没心思去查看那诡异的炭盆,对着两个婆子一挥手,“走!仔细看着这贱蹄子!别让她再搞出什么幺蛾子!”说完,带着人如同躲避瘟疫般,快步退出了房间,还重重地摔上了门。

哐当!

门板撞击门框的声音在死寂中回荡。

江挽月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软软地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早己浸透了里衣,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炸开。

她惊魂未定地看向那炭盆。

盆中,那诡异的灰烬漩涡不知何时己悄然平息。灰烬恢复了死寂,静静地覆盖着下面的画轴,仿佛刚才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只有那盏摇曳的油灯,和她剧烈起伏的胸膛,证明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瞬间。

窗外,远远传来巡夜家丁沉闷的梆子声。

笃——笃!笃!

三更天了。

灭门倒计时:六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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