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谷隐匿于龙脊山深处,谷口藤蔓缠绕,溪水潺潺,与方才山道上的血腥厮杀恍如两个世界。白衣男子自称谷主苏慕言,步伐轻缓地引着众人穿过层层药圃,空气中弥漫着草木与药香的清冽气息。陈姝扶着伤势加重的乾臻铎,留意到药圃中栽种着许多罕见的草药,甚至有几株是古籍中记载的 “活死人肉白骨” 的珍稀品种。
“乾公子的伤需立刻处理,” 苏慕言在一座竹楼前停下,侧身示意,“此地名为‘静心庐’,最宜养伤。” 竹楼内陈设古朴,中央的药炉正煨着汤药,雾气氤氲中,墙上悬挂的泛黄图谱勾勒着各种毒物与解药的形态。老管家扶着受惊的小姑娘在偏厅歇息,陈姝则随苏慕言进入内室,看着他取出金疮药为乾臻铎敷伤。
“伤口深可见骨,又沾了山道上的尘土,若再拖延半日,恐有性命之忧。” 苏慕言指尖沾着墨绿色药膏,动作轻柔却精准,“这‘九叶还魂膏’需配以独门手法推拿,方能让药效渗透肌理。” 他说话间,指腹在乾臻铎伤口周围的穴位上轻点,原本渗血不止的创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敛。陈姝暗自心惊 —— 这苏慕言的医术,恐怕远超寻常医者。
乾臻铎闭目咬牙,额角渗出冷汗,却始终未吭一声。待苏慕言包扎完毕,他才沉声问道:“苏谷主为何对乾家之事‘略知一二’?方才那些追兵,又为何听到你的笛声便退去?”
苏慕言将药瓶放回木匣,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乾家与‘暗影阁’的恩怨,在江湖中并非秘密。至于那些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陈姝腰间若隐若现的玉佩,“他们追的是玉佩,还是玉佩的主人,恐怕连他们自己都未必清楚。”
“你知道这玉佩?” 陈姝下意识握住玉佩,触手温润,却仍无半分异动。
“何止知道,” 苏慕言走到窗边,望着谷外沉沉夜色,“此玉名为‘龙脊佩’,乃乾家先祖从暗影阁手中夺得的信物,据说持有此佩者可号令江湖部分隐世势力。当年乾家先祖与暗影阁主决战龙脊山,便是以此佩设下陷阱,才得以重创暗影阁。”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如刀,“只是世人不知,龙脊佩需配合乾家祖宅中的‘星图石’才能真正发挥威力,而这秘密,恐怕连乾家现任家主都未必完全知晓。”
陈姝与乾臻铎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震惊。乾臻铎挣扎着坐起:“苏谷主为何将此事告知我们?药王谷与乾家,究竟是何渊源?”
苏慕言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枚褪色的丝帕,上面绣着半朵枯萎的曼陀罗花。“二十年前,我母亲曾是乾家的医女,因撞见柳姨娘与人私通,被诬陷偷盗家主信物,逐出乾府后惨死于途中。” 他声音平静,眼底却翻涌着恨意,“我母亲临终前托人带给我半块丝帕,说乾家必有冤情,而能解开这一切的关键,或许就藏在龙脊佩与星图石之中。”
陈姝心中剧震 —— 柳姨娘的阴谋竟可追溯至此!难怪柳姨娘对权力如此渴求,甚至不惜勾结暗影阁。她看向苏慕言:“你帮我们,是为了查清令堂的冤案,还是……”
“两者皆是。” 苏慕言打断她,“暗影阁当年与柳姨娘勾结,借她之手除掉乾家忠仆,如今又想夺回龙脊佩,其目的绝非仅仅是号令江湖。乾公子,陈夫人,” 他走到两人面前,语气郑重,“药王谷愿助你们一臂之力,但事成之后,我要亲自审问柳姨娘,还我母亲清白。”
乾臻铎凝视着苏慕言眼中的恳切,又看了看陈姝,最终点头:“若能肃清乾家内奸,查明真相,乾某答应你的要求。”
此时,偏厅传来小姑娘的惊呼声。陈姝急忙冲出,只见小姑娘指着窗外,瑟瑟发抖:“影…… 影子!” 月光下,竹楼外的药圃中,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闪过,带起一阵腥风。苏慕言脸色微变,抄起桌上的玉笛吹响,尖锐的音波划破夜空,惊起林中宿鸟。
“是暗影阁的‘夜枭’!” 苏慕言厉声道,“他们竟敢追到药王谷来!乾公子,你伤势未愈,快随我从密道走!”
话音未落,竹楼的门窗突然被数支淬毒的黑箭射穿,箭头钉在梁柱上,渗出墨绿色的毒液。陈姝将小姑娘护在怀里,乾臻铎强撑着提剑站起,却因失血过多而踉跄。苏慕言一把扶住他,同时从袖中撒出一把白色粉末,瞬间在室内弥漫开 —— 正是能麻痹感官的 “醉仙散”。
“跟我来!” 苏慕言推开墙角的暗门,三人一老一小顺着潮湿的石阶向下狂奔。密道狭窄幽暗,墙壁上不时渗出冷水,隐约能听到上方传来的打斗声与暗器破空之声。跑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出现微光,竟是一处隐蔽的山涧。
涧水潺潺,岸边拴着一叶扁舟。苏慕言将众人扶上船,取出船桨奋力划动。小船顺流而下,很快将药王谷的灯火甩在身后。陈姝回头望去,只见药王谷方向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心中不禁五味杂陈 —— 这苏慕言究竟是敌是友?他透露的秘密,又有几分是真?
乾臻铎靠在船舷上,脸色苍白如纸,却仍握紧陈姝的手:“无论如何,我们必须先找到祖宅的星图石。柳姨娘与暗影阁的阴谋,或许就藏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