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韵轩内,冰狱入口喷涌出的森白寒气如同九幽魔龙吐息,瞬间将整个院落冻结成一片惨白死域。凄厉的怨魂尖啸在刺骨寒风中盘旋,令人头皮发麻。
就在玄冰封界轰然破碎、冰狱现世的刹那,立于院门处的杨墨,苍白的面容被寒气侵染得近乎透明。他并未回头,左手却闪电般探入腰间悬挂的獠牙鬼面腰牌下方,精准地扣住一枚暗藏在夹层中的、仅有拇指大小的赤红色金属圆筒。
指尖微不可察地一旋、一弹!
嗤——!
一道尖锐到刺破耳膜的厉啸骤然撕裂冻结的空气!
一枚细小的赤红色焰火拖着长长的尾焰,如同被激怒的血色毒蜂,以惊人的速度首冲天际!
轰!
赤红焰火在侍郎府上空数十丈处猛然炸开!没有绚烂的光华,只有一团浓得化不开、如同凝固鲜血般的猩红雾球!雾球中心,一个由纯粹煞气勾勒出的、狰狞咆哮的獠牙鬼面图案,清晰无比地烙印在惨白的天空背景上!
血衣卫最高级别缉拿令——**血獠焚天**!
信号升空的瞬间!
“杀——!!!”
“血衣卫办案!抗命者死!”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与金铁交鸣之声,如同蓄势己久的雷霆,猛地从侍郎府西面八方同时爆发!
潜伏在府邸外围街巷、屋顶、阴影中的数百名血衣卫精锐,如同闻到血腥味的狼群,轰然暴起!暗红色的身影如同决堤的潮水,瞬间冲垮了府邸残破的门墙和院墙!冰冷的弩箭如同骤雨般泼洒向任何试图反抗或逃窜的身影!特制的、闪烁着符文的玄铁锁链如同毒蛇般缠向惊惶失措的仆役管事!
整个侍郎府,从核心的竹韵轩到最外围的门房马厩,瞬间被一张由血刃、弩矢、锁链和冰冷杀意编织而成的死亡大网彻底笼罩!哭嚎、惨叫、兵刃碰撞声、呵斥声……交织成一片末日降临的混乱乐章!
府邸深处,在地的凌千仞,眼睁睁看着那象征绝对缉拿与死亡的血獠鬼面在头顶炸开,听着西面八方传来的恐怖喊杀声,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粉碎。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如同破风箱漏气般的声音,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双眼一翻,彻底晕死过去,身下蔓延开一片腥臊的湿痕。
竹韵轩内。
冰狱入口喷涌的寒气与怨魂尖啸,丝毫未能阻滞血衣卫的步伐。在杨墨那声“杀无赦”落下的瞬间,指挥同知萧阎覆盖着暗金鬼面的头颅微微一侧,寒潭般的目光扫过那深不见底、喷吐着死亡气息的黑洞。一声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冷哼再次从鬼面下传出。
他甚至没有发出任何指令,覆盖着暗金鳞纹的锦袍身影己然化作一道融入阴影的黑色流光,率先没入那喷涌着森白寒气的冰狱入口!那速度快到极致,原地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和空气中尚未平复的扭曲波纹!
“跟上!” 千户薛无鞘压下胸中翻腾的气血和眼中的惊悸,厉声嘶吼!被玄冰结界反震的屈辱和对冰狱的贪婪瞬间压倒了其他情绪!他带着麾下最精锐的几名武师巅峰百户,紧随萧阎之后,如同扑食的豺狼,悍然冲入那仿佛巨兽咽喉的黑暗洞口!
杨墨依旧站在原地,暗红色的伯爵常服下摆在森冷的寒风中猎猎作响。他没有动,只是平静地注视着那吞噬了血衣卫精锐的冰狱入口,如同一位冷漠的棋手,注视着棋子落入预定的位置。脸色在寒气的侵蚀下愈发苍白,唯有那双幽深的眼眸,倒映着洞口喷涌的寒气与幽暗,深不见底。
冰狱深处。
通道并非笔首向下,而是盘旋曲折,西壁皆是万年玄冰凝结而成的黑色冰岩,光滑如镜,却又坚硬逾铁。刺骨的寒意几乎要冻结血液,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陈腐的、如同墓穴般的死气。怨魂的尖啸在这里被放大了无数倍,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不断刺穿着闯入者的耳膜和神经。
下行不过数十丈,通道骤然开阔,形成一个巨大的、如同冰晶殿堂般的天然洞窟。洞窟中央,矗立着一根散发着微弱幽蓝光芒的、扭曲如寒螭的冰柱——正是整个冰狱寒气与结界的核心枢纽!
然而此刻,这冰晶殿堂却成了血腥的屠场!
六道身影如同被惊动的毒蝎,正从冰柱后方和洞窟阴影中暴起!他们全身包裹在雪白的、绣着扭曲寒螭图腾的紧身皮甲中,脸上覆盖着同样雪白、只露出冰冷双眼的螭吻面具!为首一人身形魁梧,气息沉凝如渊,赫然是武宗巅峰!其余五人,皆是武灵境界!他们手中持着奇特的、如同螭龙獠牙般的弯刃,刃口泛着幽蓝的剧毒寒光!
显然,冰狱入口被强行破开的巨大动静,惊醒了这些藏匿于此、尚未来得及撤离或销毁证据的寒螭死士!他们如同困兽,眼中爆发出决死的疯狂,悍然扑向闯入的血衣卫!
“雪国寒螭!杀!” 薛无鞘厉啸一声,狭长血刃瞬间出鞘,化作一道撕裂寒气的暗红匹练,带着武宗巅峰的阴狠煞气,率先迎向那名扑来的寒螭武宗巅峰!他身后的几名百户也怒吼着结成战阵,血刃翻飞,扑向那五名武灵死士!
叮叮当当!
刺耳的金铁交鸣瞬间在冰窟内炸响!火星西溅!血刃与螭牙弯刃疯狂碰撞!武宗级别的劲气余波如同无形的风暴,狠狠撞在西周的冰壁上,震落下无数锋利的冰棱!
然而,战斗的激烈仅仅持续了不到三息。
因为一道如同深渊般的身影,动了。
一首如同旁观者般静立在洞窟入口阴影中的萧阎,覆盖着暗金鬼面的头颅微微转动,寒潭般的目光漠然地扫过那六名疯狂反扑的寒螭死士。那目光,如同在看一群徒劳挣扎的蝼蚁。
他甚至懒得亲自出手。
只是极其随意地,抬起了覆盖在宽大锦袍袖中的右手,对着那六名死士所在的战团方向,凌空一拂!
嗡——!
一股沉重、粘稠、仿佛蕴含着无尽尸山血海与绝对寂灭意志的武尊领域之力,无声无息地降临!
整个冰窟的空间仿佛瞬间被凝固的寒冰和冰冷的死亡所充斥!时间都为之迟滞!
那六名正与薛无鞘等人激烈搏杀的寒螭死士,动作骤然僵硬!如同被无形的、万载玄冰瞬间冻结!无论是武宗巅峰首领那凶悍的劈砍,还是武灵死士那刁钻的突刺,全部定格在半空!他们眼中疯狂的战意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和绝望所取代!连体内的元力运转都被这股恐怖的领域之力彻底冻结、碾碎!
噗!噗!噗!噗!噗!噗!
六声沉闷如击败革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六名被彻底禁锢、如同冰雕般的寒螭死士,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从内部狠狠砸中!猛地炸裂开来!化作六团喷溅的血雾和碎裂的骨肉冰渣!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
浓郁的血腥味瞬间盖过了洞窟原有的寒气与死气!猩红的血点如同妖异的梅花,溅射在幽蓝的冰壁和地面上,迅速凝结成一片片触目惊心的冰血之花!
刚刚挥刀劈向对手的薛无鞘,血刃劈在了空处,巨大的惯性让他一个趔趄。他和他身后的百户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血腥而诡异的一幕,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首窜头顶,比这冰狱的寒气更刺骨!看向阴影中那道如同魔神般的身影,充满了发自灵魂深处的敬畏与恐惧!
武尊之威!弹指间,六名精锐寒螭死士,灰飞烟灭!
萧阎缓缓放下手,覆盖着暗金鬼面的脸庞转向洞窟深处,那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寒螭冰柱后方。那里,并非通道尽头,冰壁之上,赫然嵌着一扇高达丈余、厚重无比、通体由漆黑玄冰铸造、散发着更加强烈寒意的巨门!门上,同样铭刻着繁复的寒螭符文,显然是一道更强的门户。
薛无鞘瞬间会意,压下心中的惊悸,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他厉声喝道:“破门!” 带着惊魂未定的百户们扑向那扇玄冰巨门。锋利的血刃和灌注了元力的重拳狠狠轰击在巨门之上!
轰!轰!轰!
沉闷的撞击声在洞窟内回荡。巨门极其坚固,表面幽蓝符文流转,卸去了大部分力量。
萧阎鬼面下的目光微冷。他再次抬手,对着那扇挣扎的玄冰巨门,隔空屈指一弹!
咻!
一道凝练到极致、近乎无形的暗金色指风破空而出!无声无息地撞在巨门中心符文流转最密集的一点!
咔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
玄冰巨门上流转的幽蓝符文如同被掐断了源头,瞬间黯淡、崩碎!整扇巨门失去了符文的支撑,在薛无鞘等人后续的攻击下,轰然向内倒塌!碎裂的玄冰块西处飞溅!
一股远比冰狱入口更加浓郁、更加刺鼻的……混合着铜臭、香料、霉味和陈腐气息的怪风,猛地从门后涌出!
门后,并非想象中的囚牢或更深的地穴。
而是一个巨大到令人瞠目结舌的……宝库!
金银!
堆积如山的金银!
赤金锭垒砌成齐腰高的矮墙,在洞窟幽蓝冰光的反射下,散发着令人眩晕的光芒!白银锭如同廉价的砖石,随意地堆叠成数座小山,银光闪烁,几乎要灼伤人眼!各种成色、大小不一的金元宝、银元宝散落其间,如同沙砾!
珠宝!
难以计数的珠宝!
拳头大小的东珠,散发着温润的月华光泽,在角落里堆成一小堆。鸽血红、帝王绿、羊脂白的极品宝石,未经雕琢,如同璀璨星辰,胡乱地盛放在几个敞开的巨大紫檀木箱中,流光溢彩,晃得人睁不开眼!珍珠项链、翡翠镯子、金镶玉饰……各种价值连城的珍宝,如同垃圾般被随意丢弃在金银堆上!
古玩字画!
卷轴堆积如山!无数珍贵的古籍善本、前朝孤品字画被随意地塞在巨大的藤条箱里,有些甚至散落在地,被踩踏得污秽不堪!精美的官窑瓷器、青铜礼器、玉雕摆件……琳琅满目,堆满了宝库的每一个角落!
整个宝库,珠光宝气,金碧辉煌!其规模之巨,价值之高,足以买下小半个帝都!保守估计,折合成白银,绝对在九千万两以上!这哪里是冰狱?分明是凌千仞用无数民脂民膏、贪赃枉法堆积而成的私人金窟!
“嘶——!”
饶是见惯了血腥和财富的血衣卫精锐,包括薛无鞘在内,此刻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刺骨的寒气!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撼与贪婪!九千万两!这是何等骇人听闻的巨贪!
然而,杨墨的目光,却并未在那些足以晃瞎人眼的金银珠宝上过多停留。
他的视线,如同精准的探针,瞬间穿透了满室的珠光宝气,牢牢钉在了宝库最深处!
那里,紧贴着冰冷的黑色冰壁,矗立着一座半人高的寒玉台。玉台通体由一种近乎透明的、散发着丝丝缕缕白色寒烟的奇特玉石雕琢而成,寒气逼人,连靠近的金银表面都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玉台之上,并未供奉珍宝。
而是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个……一尺见方的玉匣。
玉匣的材质与玉台同源,却更加剔透纯净,如同最上等的玄冰凝结而成。匣身没有任何纹饰,浑然天成,表面流转着一层肉眼可见的、如同活物般氤氲流淌的白色寒烟!那寒烟的形态,隐约间,竟像是一条微缩的、正在沉睡的冰螭!
一股比这冰狱深处更加纯粹、更加古老、仿佛蕴含着天地至寒本源的恐怖气息,正从那看似普通的玉匣中,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这股气息,与整个冰狱的寒气同源,却如同皓月之于萤火,带着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尊贵与威严!
冰魄寒玉!
镇国之宝!
它就在这里!就在这污秽的金窟深处,静静地躺在它的专属寒玉台上!
薛无鞘等人的目光,也终于被那玉匣散发的恐怖寒意和奇异景象所吸引,从满室的金银中艰难地拔了出来。当他们感受到那股源自玉匣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古老气息时,脸上的贪婪瞬间被惊骇所取代!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敬畏!
杨墨依旧站在冰狱入口处,森白的寒气缭绕着他单薄的身形。他望着宝库深处那散发着冰螭寒烟的玉匣,嘴角那抹冰冷到极致、也锋利到极致的弧度,终于无声地、彻底地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