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掌柜浑浊的眼珠扫过那不起眼的钱袋,伸出枯枝般的手指,慢吞吞地拨开袋口,往里瞅了一眼。几块成色很差的碎银子和一堆磨薄的铜钱,寒酸得可怜。他鼻子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
“这点子铜臭,”刘掌柜慢悠悠地收回手,继续拨弄他的算盘,“在这地方,连个响儿都听不到。想买什么?裹尸的草席?还是给死人开膛的钝刀子?”他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带着一丝探究,再次落到沈骸苍白得有些过分的脸上,“还是说……想买点‘能咬人’的东西?”最后几个字,他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黏腻的、仿佛毒蛇吐信般的意味。
沈骸的心脏猛地一跳!这老鬼……他察觉到了什么?还是仅仅在试探?
他强行压下眼底瞬间掠过的警惕,脸上依旧是那副死水般的平静。“防身。”他言简意赅。
“防身?”刘掌柜咧开嘴,露出几颗发黄稀疏的牙齿,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嘲讽,“一个整天摸尸体的仵作,防什么?防尸变么?”他枯瘦的手指在算盘上无意识地滑动着,“噼啪…噼啪…”的节奏似乎比刚才快了一丝丝。
“世道不太平。”沈骸的声音依旧干涩,目光却毫不避讳地迎上刘掌柜那双浑浊的眼睛,“衙门里送来的死人,伤口越来越怪。”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词句,“前两天西市口那具,喉咙被撕开,不像刀,不像野兽牙口……倒像是被什么铁爪子硬生生掏开的。”
他在试探!用昨夜那具尸体上发现的线索,反向试探这个深不可测的当铺掌柜!西市口那具尸体喉咙的伤口,他记得清楚,边缘确实有奇怪的撕裂痕,当时只觉怪异,昨夜之后,却让他联想到那咒文骨片的阴邪力量。这老鬼消息灵通,或许能漏出点什么?
刘掌柜拨弄算盘的手指,极其细微地停顿了不到半息。浑浊的眼珠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波动,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铁爪子?”他喉咙里发出一阵如同老旧风箱般的低沉笑声,“呵……衙门的老爷们,不是都说是野狗啃的么?你这小仵作,倒是看得仔细。”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却让人脊背发寒的冷意,“不过……看得太仔细,有时候容易‘看’到不该看的东西。这世道……死得不明不白的人,哪天不多呢?”
“噼啪!”
一声格外清脆响亮的算盘珠碰撞声,突兀地在寂静的铺子里炸开!像是某种警告,又像是某种终结的宣告。
刘掌柜浑浊的眼睛盯着沈骸,脸上那点似笑非笑的神情消失了,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漠然。“‘能咬人’的东西,死当铺没有。你那点钱……”他枯瘦的手指点了点柜台上那个寒酸的钱袋,“够买把杀猪刀,或者……够买条消息。”
他身体微微前倾,油灯的光在他干瘪的脸上投下更深的阴影,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毒蛇在耳畔嘶嘶低语:
“城东,‘财源’赌坊后巷,第三个污水口下面……前两天,有人往里面扔了点‘新鲜’的碎布头,血乎刺啦的……颜色么……跟你手上那点‘红漆皮’,看着……有点像。”
轰!
沈骸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