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研究中心机库内，程墨站在"星穹号"科研船前，手指划过冰冷的合金外壳。这艘利用青鸾技术改造的小型飞船外形如同展翅的青鸾，腹部嵌着改造过的星镜装置，在灯光下泛着水银般的光泽。七天——他们只有七天时间完成所有准备工作。
"防护系统升级进度65%。"云澈的声音从飞船内部传出，伴随着电焊的嘶嘶声，"没有凌霜协助，手动编程太耗时间了。"
程墨登上舷梯，机舱内弥漫着焊锡和绝缘漆的气味。云澈蜷缩在主控板下方，眼镜片上反射着数十条彩色电路。自从凌霜的数据核心被劫走，所有系统调整都只能人工完成。
"维度稳定器测试过了吗？"程墨问道。
云澈滑出来，擦了擦额头的汗："原型机可以运行，但持续时间不超过三分钟。"他指向固定在船舱中央的柱状装置，"它基于你的双重真实之眼原理，能在跃迁时暂时统一物质与灵质状态。"
程墨走近那台机器，表面刻满了与父亲罗盘相似的符文。当他用右眼金瞳观察时，能看到内部能量流动呈现出青金交织的螺旋结构——几乎是他眼睛能量的机械复制品。
"苏夜的状态如何？"云澈压低声音问。
程墨摇头。自从天文台事件后，苏夜变得越来越沉默，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的房间绘制未来图景。那些画作开始呈现出可怕的规律性——七天后，所有画面都终止于一片金色光芒。
"陈星在陪她做预见训练。"程墨看向舱外，透过机库窗户能看到远处山脊上的观测塔，"我们需要更精确的未来数据来规划航线。"
云澈递给他一个平板："说到这个，看看苏夜的最新预测模型。"
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复杂的概率树状图，主干是"成功抵达青鸾母星"，分支则呈现无数可能性。最引人注目的是某个关键节点——标注着"维度锚激活"的红色交叉点。
"根据她的预见，"云澈解释道，"我们必须在跃迁后6小时23分钟内找到维度锚并激活它，否则成功概率会从78%骤降到12%。"
程墨皱眉："为什么是这么精确的时间点？"
"星光对齐。"云澈调出天文图表，"那时银河系中心黑洞的引力波将到达峰值，理论上会扭曲局部时空结构。错过那个窗口，我们可能永远找不到皇室档案馆的入口。"
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打断他们的谈话。机库另一侧，工程师们正在调整星镜框架，某个部件突然脱落，砸在地上发出巨响。程墨的右眼因应激而自动激活，在千分之一秒内，他看到那个部件在落地前短暂地变成了半透明状态——就像同时存在于两个维度。
"你看到了吗？"他抓住云澈的手臂。
云澈推了推眼镜："看到什么？"
程墨没有回答。这种瞬间的维度重叠现象越来越频繁，而且似乎只有他的双重真实之眼能察觉。灵质苏夜说得对——观测者的降临己经开始了。
通讯器突然响起，陈星急促的声音传来："程墨！快来观测塔！苏夜又预见了新东西！"
观测塔顶层，苏夜蜷缩在房间角落，面前摊着几十张素描纸。不同于以往的星图或抽象图案，这次她画的全是人像——不同年龄、不同种族的陌生人，每张脸上都有一双青金色的眼睛。
"他们是谁？"程墨蹲下身轻声问。
苏夜抬起头，她的眼睛现在几乎完全变成了金色，只有左眼还保留着一丝青色："其他实验体...第一到第十一序列。"她指向其中一张画，"这是第七序列，他现在在..."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她的话，鲜血从嘴角溢出。陈星赶紧递上手帕："够了，别再强迫她预见了。医疗扫描显示她的器官正在加速衰竭。"
程墨心疼地擦去苏夜脸上的血迹："休息吧，我们晚点再谈。"
"没时间了。"苏夜抓住他的手腕，力量大得惊人，"第七序列还活着...在青鸾母星上...他知道维度锚的秘密..."
她的身体突然痉挛，双眼完全翻白！墙上的应急灯同时爆裂，玻璃碎片悬浮在空中，组成一幅临时星图。程墨认出那是父亲罗盘上显示的青鸾母星周边区域，但多出了一个之前没有的红色标记。
"皇室档案馆..."苏夜的声音变成诡异的双重音调，"入口在...血与星光的交汇处..."
悬浮的玻璃星图突然崩散，苏夜昏倒在陈星怀中。程墨迅速记下那个坐标位置，与父亲罗盘的数据交叉比对。
"这说不通，"他皱眉，"坐标指向母星的极地，但所有历史记录都显示皇室建筑群在赤道附近。"
陈星将苏夜安置在沙发上："也许档案馆是移动的？或者有隐藏入口？"
"或者档案馆本身存在于多个维度。"云澈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手里拿着一个便携式扫描仪，"我刚分析了苏夜房间的能量读数。她预见时产生的波动与天文台事件完全一致——物质与灵质状态的短暂重叠。"
他调出数据图表："理论上，如果我们能找到那个精确的重叠点..."
"就能在两个维度间自由切换。"程墨恍然大悟，"这就是父亲说的'钥匙'！"
陈星检查苏夜的生命体征："她需要至少24小时恢复。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程墨看向窗外的夜空。星光异常明亮，仿佛某种无形的屏障正在变薄："48小时内必须启程。云澈，星镜系统改造得如何了？"
"基本完成，但缺少最后测试。"云澈犹豫了一下，"没有凌霜的导航算法，跃迁风险会增加37%。"
"那就手动计算。"程墨下定决心，"用苏夜的预见模型作为补充。"
云澈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点头离开了。陈星等门关上后才低声说："他没告诉你全部。昨晚系统检测到异常数据包，疑似来自被劫持的凌霜核心。"
程墨肌肉绷紧："什么内容？"
"部分青鸾族技术文档，关于...第十二序列的完整实验流程。"陈星递给他一个加密芯片，"最糟的是，文档末尾附加了一段实时坐标，显示凌霜正在向地球移动。"
程墨的血液瞬间冰凉："她——或者说观测者——要抢先一步？"
"或者设下陷阱。"陈星严肃地说，"云澈修改了所有系统密码，但谁知道凌霜在离开前埋下了多少后门。"
程墨握紧芯片。他想起父亲被困前的话——凌霜会成为观测者的眼睛。而现在这只眼睛正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回到主控室，程墨将芯片插入独立终端。文档大部分是技术术语，但其中几页引起他的注意——第十二序列实验记录，署名正是程岩和云镜。记录显示，完美的"容器"需要同时具备三个条件：
1. 皇室血脉基础
2. 灵质融合耐受性
3. 自我意识稳定性
最后一页是云镜的实验后笔记：「墨儿是唯一的成功案例。他的双重真实之眼不是缺陷，而是平衡的关键。必须保护他远离观测者，首到时机成熟。」
笔记下方有行小字：「当血与星光交汇时，镜子将展现真相。」
程墨的通讯器突然响起警报——星镜实验室出现异常能量读数！他飞奔下楼，沿途感应灯因他的急速移动而接连亮起。当他冲进实验室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僵在门口：
云澈倒在控制台旁不省人事，而星镜装置自主激活了，镜面漩涡中伸出一只人手——那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无名指上有道熟悉的疤痕。那是程墨自己的手！
"退后！"程墨朝赶来的警卫大喊，同时激活双重真实之眼。青金光芒交织，他看清了漩涡背后的景象——不是常规的镜中世界，而是某种时空褶皱，里面站着另一个自己！
那个"程墨"穿着陌生的制服，右眼没有金瞳，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银色疤痕。当两人目光相遇时，对方嘴唇蠕动，无声地说着什么。程墨从口型辨认出那句话：
"不要相信烙印者。"
漩涡突然剧烈震荡，那只手猛地抓住星镜边缘！程墨不假思索地拔出腰间的能量枪射击。光束击中断手的瞬间，整个实验室响起非人的尖啸！断手化作银色液体蒸发，漩涡迅速坍缩消失。
云澈呻吟着醒来："发生了什么...？"
程墨扶起他："星镜自动激活了。你看到了什么？"
"不知道...我正在输入最后参数，突然所有屏幕显示'接入观测者网络'..."云澈颤抖着指向控制台，"然后有什么东西从镜子里..."
程墨检查系统日志，发现一段异常代码——这不是云澈的程序，而是外部入侵。更可怕的是，代码签名显示为"Lingshuang v2.4"。
"凌霜黑化了。"程墨关闭主电源，"她试图通过星镜连接观测者维度。"
云澈面色苍白："那我们更不能使用星镜跃迁了！如果她在跃迁途中干扰..."
"别无选择。"程墨调出苏夜预见的倒计时，"距离维度重叠还剩6天14小时。我们必须冒险。"
他看向恢复平静的星镜，想起那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手。父亲说过观测者害怕被观察，但现在看来，他们似乎也在主动观察着这个世界。
"加强所有系统的隔离防护。"程墨下令，"特别是生命维持和导航模块。另外..."他犹豫了一下，"准备两份飞行计划，一份电子版，一份纸质版。电子版设置诱饵数据。"
云澈会意："你怀疑凌霜会监视我们的准备过程。"
"我确定她己经在监视了。"程墨指向天花板角落的监控摄像头，红色指示灯诡异地闪烁着非常规频率，"但她看到的，将是我想让她看到的。"
离开实验室前，程墨最后看了一眼星镜。镜面倒映出他的身影，但有那么一瞬间，他发誓看到倒影比自己慢了一拍——就像梦中那样。
当夜，程墨独自来到苏夜的病房。女孩睡得很不安稳，眼皮快速颤动，显然又在经历预见梦境。他轻轻将父亲留下的维度罗盘放在她枕边——罗盘表面的符文立即泛起微光，苏夜的呼吸随之平稳下来。
程墨转向窗户。夜空中，银河中心方向的金色裂纹比昨晚更加明显，如同一张逐渐张开的巨眼。他想起另一个自己的警告，想起父亲被困的影像，想起母亲笔记中的谜题。
所有线索都指向青鸾母星，指向那个隐藏在"血与星光交汇处"的秘密。程墨摸向自己的右眼，金瞳在黑暗中微微发亮。这双眼睛究竟是诅咒还是救赎，六天后自见分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