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花洞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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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小偷大盗(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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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榴花洞记
作者:
老榕叶
本章字数:
3736
更新时间:
2025-07-10

周启文早己饿得前胸贴后背,腹中擂鼓。他接过那颗晶莹剔透的石榴,看着吴青娘含笑的眼睛,也咧嘴一笑:“天恩赐食,岂敢辜负!” 话音未落,便迫不及待地大嚼起来。那甘甜的汁液瞬间充盈口腔,带着阳光雨露的恩赐,抚慰着灼烧的胃。他几乎是囫囵吞枣,连皮带核都没仔细吐,几下便将那颗石榴吃得干干净净,只留下指尖沾染的些许嫣红汁液。

吴青娘见他这副饿虎扑食的憨态,忍不住以袖掩口,发出一串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方才还慷慨激昂,要学那杀身成仁的古人,怎么此刻见了这区区石榴,便把‘义气’二字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周启文被她一调侃,顿时面皮微红,尴尬地挠了挠头,连忙作揖告罪:“该死!该死!昔有齐景公赐桃,晏子不让而死;今日我周启文竟忘恩负义,独吞了小姐所赐之石榴,实在罪该万死!当自刎以谢小姐!” 他作势欲寻刀,眼神却偷偷瞟向青娘,带着几分窘迫的试探。

吴青娘眼波流转,忍着笑意,故意板起脸道:“昔有二桃杀三士,今有一个石榴,倒能抵得一万大军呢!死什么死?留着有用之躯,好生吃你的石榴罢!”

周启文见她不似真恼,胆子也大了些,顺着话头叹道:“唉,如此不讲义气,不死也得寻个地缝钻进去,或者干脆逃了,免得污了小姐的眼。”

“逃?”吴青娘柳眉一挑,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倒也不必逃。这样吧,我出一上联,公子若能对得工整贴切,我便再摘石榴,与你分食;若是对不上嘛……” 她故意拉长了语调,纤指随意一点,“公子是死是逃,悉听尊便。” 她神态轻松,仿佛只是在玩一场风雅的游戏。

周启文精神一振,拱手道:“请小姐赐上联,启文洗耳恭听。”

吴青娘目光随意扫过洞口旁枝叶繁茂的石榴树,又掠过廊下嵌着奇异石片的窗棂(榴窗),信口拈来,声音清越:

“既有石卖榴窗,何须桃逃?”

(注:“石卖”二字合为“既”字;“榴窗”指此洞天美景;“桃逃”谐音“逃”)

此联巧妙拆字,融景入句,更兼谐音双关,既点出洞中自有美景(石窗榴树),何必效仿古人逃隐(桃逃),又暗含了前番“逃”字的话题,机锋暗藏。

周启文略一沉吟,目光在吴青娘身上流转片刻,又似想起什么,眼中精光一闪,朗声对道:

“若无橄敝榄揽,焉得藕偶?”

(注:“橄敝”指橄榄,谐音“敢蔽”;“榄揽”谐音“览揽”;“藕偶”谐音“偶遇”)

此下联同样精妙!以橄榄(橄敝)喻自身卑微,不敢遮蔽(敢蔽)小姐光辉;以“榄揽”(览揽)喻得见小姐芳容;末句“藕偶”谐音“偶遇”,点明此番洞中相逢实乃天缘巧合(偶遇)。

吴青娘一听那“藕偶”(偶遇),粉颊顿时飞上两朵红云。她佯装薄怒,一跺脚,背过身去嗔道:“谁……谁跟你‘藕’(偶)了!好个轻浮的登徒子!石榴不给你吃了!”

周启文见她误会,顿时慌了神,急得连连摆手,面红耳赤地解释:“小姐息怒!此‘偶’非彼‘偶’!乃是‘偶然相遇’之‘偶’,是‘不期而遇’之‘偶’,绝非‘佳偶天成’之‘偶’!小姐明鉴,启文万万不敢有轻薄之意!” 他额角都急出了细汗。

吴青娘见他窘迫得手足无措,方才那点佯怒早己烟消云散,转过身来,噗嗤一笑,眼波盈盈:“若非公子强加了那个‘藕偶’,这石榴倒也不是不能分你。” 说着,她己轻盈地走到最近的一棵石榴树下,踮起脚尖,素手连摘了三颗最大最红的石榴,走回来一股脑儿塞到周启文怀里,“喏,拿去。我己用过早膳,公子快些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嗯,有力气想对子。” 她故意板着脸,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

周启文如蒙大赦,连声道谢,捧着石榴大快朵颐。甘甜的果肉下肚,不仅填饱了肠胃,更驱散了连日的阴霾,精神为之一振。

两人倚着回廊的美人靠,一个细嚼慢咽(青娘),一个狼吞虎咽(启文),闲谈着洞中景致,偶尔提及几句诗书典故。不知不觉间,洞顶那柔和的光源渐渐收敛、黯淡,如同夕阳西沉。远处的宝石灯盏,如同夜空中的星辰,次第亮起,散发出更加温润静谧的光芒,将亭台楼阁勾勒出朦胧的剪影。

吴青娘站起身,理了理裙裾,轻声道:“公子且坐,天色己晚,奴家要去歇息了。”

周启文正沉浸在这份难得的宁静中,闻言有些诧异:“这般早便安歇?”

吴青娘回眸一笑,月光般的清辉仿佛流淌在她眼中:“一睡解千愁啊。”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

周启文心念微动,接口笑道:“小姐此言,倒像是醉语,非是睡语。”

吴青娘脚步微顿,再次回首。廊下宝石灯的光晕与那不知从何处渗入的、如同月华般的光线交织,映照着她清丽的侧颜。她朱唇轻启,声音带着一种空灵的韵味:

“有醉何必睡?无醉睡代醉。”

念罢这两句,她不再停留,转身步入内室,房门轻轻合拢,隔绝了外界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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