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火工房前的青石板上还凝着露水。
张晨裹着玄色锦袍站在台阶上,靴底碾过一片碎瓷,"咔"的脆响惊得檐下麻雀扑棱棱飞远。
他身后跟着三个心腹,其中两人是昨夜暗室里跃下的黑影,另一个是总替他管账的刘师爷。
最边上站着小翠,她攥着围裙角的手指泛白,眼尾还带着没擦净的青黑,像是熬了整夜。
"那小崽子炼出赤焰火精的事,传到坊主耳朵里了。"张晨捏着茶盏的指节发白,茶水在盏中晃出细碎的涟漪,"今日火工考核,必须让他当众出丑。"他突然转头盯着小翠,"你昨日说他铺盖里没搜出东西?"
小翠喉咙发紧。
昨夜楚狂歌点过她的穴,三刻内说不出关键话,可此刻那股麻意早散了——她想起后巷里少年蹭她发顶时的温度,想起他说"翠姐对我真好"时弯起的眼尾,又想起张晨昨夜掀翻书桌时骂的"贱蹄子"。
她指甲掐进掌心,声音发颤:"真...真没搜着。"
"废物!"张晨甩了茶盏,瓷片溅到小翠脚边,"考核时让王二去管火控炉,把温度调高三成。等那小子控不住火候炸了炉,我就以'操作失当'为由逐他出坊。"他扫过众人,"都记好了,今日谁要是掉链子——"他扯出腰间玉佩,那是玄铁坊管事的凭证,"就和那小子一个下场。"
刘师爷忙不迭点头,两个黑影闷声应了。
小翠盯着地上的茶渍,喉间像塞了团棉花——张晨说"逐他出坊"时,眼底闪过的分明是"杀他灭口"的狠戾。
日头爬上东墙时,楚狂歌正蹲在火炉边添炭。
炉火烧得正旺,映得他眉骨发亮,却见墙角的竹帘被风掀起一角,墨老佝偻的身影晃了进来。
"年轻人。"墨老的声音像砂纸擦过石磨,他枯瘦的手搭在楚狂歌肩头,"火太旺会烧伤手,火太弱又炼不出金。"
楚狂歌指尖微顿。
昨日炼赤焰火精时,他分明没按墨老教的步骤——是吞噬了前几日被他埋在后山的弟子记忆,才得了那手艺。
此刻听墨老这话,他忽然明白:这老人早看出他的异常,却选择点醒而非揭穿。
"晚辈明白。"他弯腰行礼,额头几乎要碰到炭灰。
墨老没再说什么,从袖中摸出枚火符丢给他。
符纸呈暗红,表面刻着扭曲的纹路,像活物般微微发烫。
等墨老的背影消失在竹帘外,楚狂歌才摊开手。
火符刚碰到掌心,系统提示音便在脑海炸响:"检测到特殊物品,是否吞噬?"他心念一动,符纸瞬间化作红光钻进眉心。
下一刻,无数信息涌来——"人际关系转移:可将目标与第三方的因果关系转嫁至宿主,目标人脉自动认主,恩怨同步转移。"
他摸着发烫的耳垂笑了。张晨的局,该破了。
午后的考核场被晒得发白。
张晨端坐在主位,王二站在火控炉旁,右手悄悄按在炉底的机关上——那是他今早才装的控温铜钮。
"火工楚狂歌,上前试火!"监考官的声音响起。
楚狂歌抹了把脸,故意让炭灰在脸上抹出花痕。
他走到炉前时,余光瞥见王二朝他挤眉弄眼——这是张晨心腹间的暗号,意思是"等着瞧"。
"起炉!"
王二手指猛转铜钮,炉内火势"轰"地窜高,原本该是橙红的火焰腾起紫芒。
围观的火工们倒抽冷气——这温度早超过练气期修士能控的极限。
可楚狂歌只是歪头笑了笑。
他昨夜蹲在王二窗下,又在今日破晓前,跟着王二去茅房时完成了吞噬:击杀?
不,王二这种蝼蚁不配;埋尸?他还活着;那就...完成愿望。
王二最大的愿望是攒钱给老娘治病,楚狂歌在他水缸里下了点药,让他梦见老娘病愈,系统提示"愿望完成度80%",足够吞噬人脉。
"王护院,这炉温不对吧?"
突然有人开口。
楚狂歌转头,看见平日里总跟王二混的张老三站出来,"我前日刚替张管事修过这炉,正常温度该是橙红,您这紫火...莫不是动了手脚?"
"对啊!"另一个火工附和,"上月李叔控火时炉温高了点,您还骂他'不长眼',今儿倒自己玩起花样了?"
王二脸色煞白。
他这才想起,今早出门时,平时总给他带热粥的张老三突然塞了他两个冷馒头,说"兄弟我最近手头紧";平时总跟他赌钱的刘老西也说"不玩了,媳妇要生孩子"——原来这些人早被转嫁了关系!
张晨猛地站起来,锦袍下摆扫翻了茶案。
他盯着王二颤抖的手,又看着周围火工们似笑非笑的脸,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憋出句:"考核...考核继续!"
黄昏的后巷飘着饭香。
楚狂歌靠着墙啃冷馍,就见小翠从拐角处闪出来,她眼眶通红,发簪歪在耳后,"我不想再做他的棋子了...你能救我吗?"
楚狂歌抹了抹嘴角的馍渣,伸手替她理好发簪。
他能感觉到小翠的身子在抖,像片落在风里的银杏叶。"翠姐要救自己,还是救我?"他歪头,眼里映着晚霞的光。
小翠咬了咬唇:"我...我偷听到他和天毒教的人联络,说要把玄铁坊的精铁卖给妖魔。"她从怀里摸出个油皮纸包,"这是他的账本,我抄了份..."
"不用。"楚狂歌按住她的手。
他激活系统,在心里默念:"我要让她成为我的助力。"
系统提示音响起时,小翠忽然睁大眼睛。
她望着楚狂歌,眼底的犹豫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近乎虔诚的信任。"我知道他藏账本的地方了。"她轻声说,"在后院老槐树下的石匣里,钥匙在他贴身的锦袋里。"
楚狂歌笑了。
他撕下半块馍递给小翠,"先垫垫肚子,晚上有好戏看。"
月上柳梢时,玄铁坊议事厅的灯火还亮着。
张晨捏着张字条,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左手写的:"张管事的账,老槐树知道。"他踹翻了椅子,锦袋里的钥匙"哗啦"掉在地上——那是开石匣的钥匙。
"刘师爷!带两个人去后院!"他吼完又抓起字条,突然想起今日考核时那些火工的眼神,后背渗出冷汗。
议事厅外的阴影里,楚狂歌摸着怀里的账本副本。
月光照在他脸上,勾勒出几分邪肆。
他听见厅内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又听见张晨声嘶力竭的怒吼:"查!给我把整个玄铁坊翻过来!"
夜风卷起一片落叶,打着旋儿飘向东方。
楚狂歌望着那片叶子,指尖轻轻敲了敲腰间的火符——明天,该让张管事尝尝被自己人反咬的滋味了。
次日清晨,玄铁坊议事厅外的银杏树下,张晨攥着带泥的账本,指节发白。他身后跟着三个心腹,其中两人的眼神明显飘向楚狂歌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