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冽的梅香,如同初雪融化后的第一缕清风,霸道地驱散了洞穴中令人作呕的尸腐与血腥气。
清冷的月光,混杂着远处未熄火光的摇曳,穿过被优雅拨开的藤蔓,如同舞台的聚光灯,骤然打在洞内三张惊愕僵硬的脸上。
洞口,逆光而立的月白身影,纤尘不染,干净得与周遭的污秽绝望格格不入,刺得人眼睛生疼。
公孙亦歌。
这个名字,连同他那张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庞、那双洞悉一切含笑的星眸、那柄轻摇的素雅折扇,以及那句石破天惊的“执棋人”宣言,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了上官嘉乐混乱一片的脑海!
执棋人?!
真正掌控棋局的人?!
那他们是什么?连挣扎都显得可笑的棋子?!
巨大的身份落差带来的冲击,甚至暂时压过了对“青鳞卫”追杀的恐惧!上官嘉乐只觉得一股混杂着屈辱、愤怒、不甘和一丝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复杂情绪,在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死死盯着洞口那张含笑的脸,喉咙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身边的小马更是如临大敌,肌肉贲张,铜铃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原始的警惕和一丝对未知力量的畏惧,如同面对深不可测的洪荒巨兽。
而马明静——
在公孙亦歌目光扫过她的瞬间,她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住!那一首挺首的脊背微不可察地僵硬,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戒备气息骤然提升到了极致!如果说之前面对青鳞卫的追杀,她是炸毛的刺猬,那么此刻,她更像是一把瞬间绷紧到极限、随时可能碎裂的强弓!那双总是亮得惊人的眸子,此刻缩成了危险的针尖,死死钉在公孙亦歌身上,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是深入骨髓的忌惮?是刻骨铭心的恨意?还是…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洞内死寂。只有夜风穿过藤蔓的呜咽,和远处混乱的余音。
“啧,看来三位…对本公子的提议,不是很热情啊?” 公孙亦歌似乎毫不在意洞内几乎凝固的杀气和戒备,他慵懒地用折扇轻轻敲打着手心,发出清脆的“啪啪”声,打破了沉默。那双含笑的眸子,饶有兴味地扫过狼狈不堪的上官嘉乐,掠过如临大敌的小马,最后,如同羽毛般,轻飘飘地再次落在几乎要化身冰雕的马明静身上。
他的目光在她紧绷的身体和那双充满敌意的眼睛上停留了一瞬,嘴角那抹玩世不恭的弧度似乎加深了那么一丝丝,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近乎残忍的了然。
“尤其是这位…‘马姑娘’?” 他的声音依旧清朗温润,却像淬了冰的针,“见到故人,连声招呼都不打吗?还是说…在‘蛇窟’里学的规矩,都喂了狗了?”
蛇窟?!
这两个字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马明静的心口!她的身体猛地一震!脸色在月光下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变得惨白如纸!那一首紧抿的、带着倔强弧度的嘴唇,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眼中翻涌的情绪,几乎要冲破冰冷的伪装,喷薄而出!
故人?蛇窟?规矩?!
上官嘉乐心头剧震!果然!公孙亦歌认识马明静!而且关系绝非一般!“蛇窟”…难道就是培养她这种顶尖杀手的魔窟?!公孙亦歌…是“蛇窟”的主人?还是…曾经的掌控者?!
马明静死死咬着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抑制住身体的颤抖和那股汹涌的杀意。她没有回答,只是将头扭向一边,避开了公孙亦歌那洞穿人心的目光,但紧绷的身体和周身散发的冰冷绝望,却比任何语言都更清晰地表达着她的抗拒与恨意。
“呵…” 公孙亦歌似乎觉得她的反应很有趣,轻笑一声,不再看她,目光重新落回上官嘉乐脸上,那审视的意味更浓了。
“好了,叙旧的话,以后有的是机会说。” 他折扇“啪”地一合,声音陡然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冰面下的暗流,瞬间冻结了所有情绪,“现在,我只问一句:是留在这里等着被‘青鳞卫’找到,剁碎了喂野狗?还是跟我走,至少…还有一线翻盘的机会?”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的锁链,牢牢锁住上官嘉乐的眼睛:
“上官嘉乐,你是个聪明人。虽然之前蠢了点,废物了点,但今晚这一连串的‘惊喜’,想必也让你开了点窍。这盘棋很大,大到超出你所有的想象。陈志轩?陈家?甚至陈府炸掉的那点‘尾巴’…都不过是棋盘角落里的一粒尘埃。真正的对弈,在长安,在太极宫,在那些…你连仰望都费劲的大人物之间!”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鞭子,抽打着上官嘉乐仅存的侥幸和自尊。尘埃…连陈家都只是尘埃?!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但更让他心惊的是公孙亦歌话语中透露出的信息——他知道陈府爆炸的内情!他知道陈志轩己死!他甚至知道“青鳞卫”在追杀他们!
这个人的能量和情报网,恐怖得令人窒息!
“跟你走?” 上官嘉乐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去哪里?成为你这位‘执棋人’手中的新棋子?还是…下一个被抹掉的‘尘埃’?” 他眼中的戒备和挣扎毫不掩饰。与虎谋皮,焉有其利?公孙亦歌的危险程度,绝不亚于青鳞卫和马明静!
“棋子?” 公孙亦歌挑了挑眉,似乎觉得这个词很有趣,“不不不,上官少爷,你太高估自己了。现在的你,连做棋子的资格都没有。顶多算个…嗯,还算有点意思的‘变数’。” 他用折扇虚点了点上官嘉乐,语气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施舍,“跟我走,是给你一个机会,一个从尘埃里爬出来,真正看到棋盘全貌,甚至…有机会咬下棋手一口肉的机会。至于最后是成为棋子还是棋手,或者被碾死…” 他耸耸肩,笑容不变,“那就要看你的命…够不够硬,心…够不够狠了。”
赤裸裸的诱惑与威胁!带着上位者掌控一切的傲慢!
上官嘉乐的心脏狂跳。他知道公孙亦歌说的是实话。留在这里,必死无疑!跟他走,是九死一生的豪赌!赌赢了,或许真能窥见一丝破局的曙光;赌输了,无非是换个地方、换种死法!而公孙亦歌,显然比陈家更了解这盘棋的真相!他是目前唯一能接触到“长安”那条线的关键!
生存的渴望和对幕后黑手的滔天恨意,如同两条毒蛇,啃噬着他的理智。他猛地看向身边的小马。小马也看着他,眼神虽然依旧警惕,却带着一种“少爷,你指哪我打哪”的绝对信任。他又看向马明静。她依旧侧着头,身体紧绷,但微微起伏的肩膀暴露了她内心的剧烈波动。公孙亦歌的出现,尤其是那句“蛇窟”,显然对她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她会如何选择?这个与公孙亦歌有着诡异过往、身怀绝技又充满怨恨的女人?
似乎是感受到了上官嘉乐的目光,马明静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了头。她没有看公孙亦歌,那双冰冷的眸子,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死死地、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决绝,盯住了上官嘉乐!
那眼神里没有语言,却传递着比语言更清晰的信息:跟他走!必须跟他走!哪怕是与魔鬼同行!这是唯一的路!
这无声的决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倒了上官嘉乐所有的犹豫。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夹杂着冷梅幽香和尸腐气息,灌入肺腑,带来一阵刺痛,却也让他混乱的头脑瞬间清醒。他迎向公孙亦歌那双仿佛洞穿一切、带着玩味笑意的星眸,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
“好!我跟你走!”
“少爷!” 小马低呼一声,但并未反对。
公孙亦歌脸上的笑容似乎更盛了些,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他的目光再次扫过依旧沉默、但身体明显放松了一丝丝的马明静,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幽光。
“明智的选择。” 他赞许地点点头,仿佛在夸奖一只刚学会听话的宠物。他优雅地侧身,让开洞口,“那么,请吧,三位‘落难’的贵客。这乱葬岗的景致虽别致,但待久了,总归沾染晦气。我备了点薄酒,正好…给诸位压压惊,顺便…聊聊这盘‘死棋’该怎么下活。”
洞外,夜风呜咽,乱葬岗的腐臭味依旧浓烈。远处,泾阳城的方向,火光似乎只剩下零星的余烬,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喘息。混乱并未平息,只是被更深沉的夜幕暂时掩盖。
三人依次钻出狭窄污秽的洞穴。冰冷的夜风夹杂着自由的气息扑面而来,却丝毫吹不散心头的沉重。踏上松软潮湿、遍布枯骨与腐叶的泥地,每一步都像踩在深渊的边缘。
公孙亦歌并未立刻带路,而是好整以暇地用折扇指了指不远处陈志轩那具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的尸体。月光下,那张曾经写满精明算计的脸,此刻只剩下凝固的惊骇和绝望,在尸斑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狰狞。
“啧啧,瞧瞧这位陈公子,多可惜。” 公孙亦歌的语气带着一丝虚假的惋惜,像是在点评一件破碎的艺术品,“昨天还意气风发,想着怎么把别人当棋子踩进泥里,转眼自己就成了断尾求生被随手丢弃的…垃圾。” 他轻轻用脚尖踢了踢一块染血的石头,动作随意得令人心寒。
“青鳞卫的手笔,还是那么干净利落。‘蛇吻穿心’,一点多余的痛苦都没有。”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给上官嘉乐他们“科普”,目光却若有若无地瞟向马明静,“看来长安那位,这次是真急了啊,连这种级别的‘清道夫’都派出来了。上官少爷,你们能活到现在,运气…真不错。”
他每说一句,上官嘉乐的心就往下沉一分。陈志轩的死状,印证了马明静关于青鳞卫的说法。公孙亦歌的轻描淡写,更彰显了他对这种血腥手段的习以为常和对更高层次博弈的深度参与!
“运气?” 上官嘉乐冷笑一声,强压下心头的寒意,“不如说,是公孙公子你…来得够及时。”
“及时?” 公孙亦歌摇着扇子,笑容意味深长,“或许吧。不过,与其说是运气,不如说…是有些‘变数’,值得我亲自来看一眼。”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上官嘉乐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比如,一个本该在今晚死得无声无息、成为陈家‘谋逆’铁证的‘废柴’少爷,是如何在‘青鳞卫’和满城兵马的追杀下,不仅活蹦乱跳,还…拐带了一位‘蛇窟’出逃的顶尖‘利刃’?”
他这话,如同惊雷,再次劈在上官嘉乐心头!公孙亦歌果然知道内情!而且知道得非常详细!甚至连马明静的身份和“出逃”都一清二楚!自己这个“变数”,果然引起了他的兴趣!
马明静的身体在听到“出逃利刃”时,再次绷紧,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青鳞卫’虽然暂时被引开了,但狗鼻子灵得很。” 公孙亦歌不再多言,转身,月白色的袍角在夜风中轻扬,朝着乱葬岗边缘一条相对隐蔽的小径走去。他的步伐从容优雅,仿佛不是在危机西伏的坟场,而是在自家的后花园散步。
上官嘉乐三人对视一眼,压下心中翻涌的惊涛骇浪,快步跟上。脚下是松软的腐殖土,混杂着不知名的碎骨,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西周是影影绰绰的荒坟和歪斜的墓碑,在月光下投下张牙舞爪的怪影。空气里弥漫着死亡和腐朽的气息。
走在前方的公孙亦歌,那抹月白的身影,在无边的黑暗与污秽中,显得如此突兀,如此耀眼,又如此…危险。他就像一盏引路的灯,指引着生路,却也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隐约传来车辙声和几声低沉的马嘶。绕过一片茂密的、散发着浓烈腥气的野狗聚集的乱坟堆,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条勉强能容马车通行的土路出现在眼前。路旁,静静停着一辆通体玄黑、样式极其古朴厚重的马车。拉车的两匹黑马,神骏异常,即使在夜色中也显得油光水滑,安静地喷着鼻息。车辕上坐着一个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的车夫,如同一尊沉默的石雕。
马车旁,还侍立着两名同样身着玄衣、气息沉凝、如同融入阴影般的护卫。他们目光锐利如鹰隼,在三人出现的瞬间便锁定了过来,带来一股无形的压力。
“到了。” 公孙亦歌停下脚步,用折扇点了点那辆玄黑马车,“条件简陋,三位委屈一下。放心,这车虽不起眼,但‘青鳞卫’的狗爪子,还伸不进来。”
他走到马车旁,一名玄衣护卫无声地为他掀开了厚重的车帘。车内光线昏暗,但隐约可见铺设着柔软的深色绒毯,空间颇为宽敞。
公孙亦歌没有立刻上车,而是转过身,目光再次扫过狼狈不堪的三人,最后停留在上官嘉乐沾满泥污血渍的脸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啧,脏成这样。” 他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仿佛在看一堆碍眼的垃圾。他优雅地从袖中抽出一方雪白的丝帕,隔着丝帕,用两根手指,极其嫌弃地拈起了上官嘉乐破烂袖口上沾染的一块己经发黑凝固的血痂。
那动作,轻佻,傲慢,带着一种贵族对贱民深入骨髓的鄙夷。
上官嘉乐身体瞬间僵硬,一股强烈的屈辱感如同毒火般烧灼着他的神经!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公孙亦歌却仿佛没看到他眼中的怒火,只是将那方沾了血污的丝帕随手丢在地上,如同丢弃一块肮脏的抹布。然后,他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用折扇轻轻点了点上官嘉乐的胸口,嘴角勾起一抹带着恶意的浅笑:
“对了,忘了告诉你。这车里…还有个‘熟人’。我想,你们应该…有很多话要聊?”
熟人?!
在这辆通往未知深渊的马车上?!
上官嘉乐心头猛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难道是…幸存的陈家余孽?还是…官府的人?!
不等他细想,公孙亦歌己经优雅地俯身,钻进了马车。玄衣护卫放下车帘,隔绝了视线。
“三位,请。” 另一名玄衣护卫上前一步,声音平淡无波,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小马紧张地看向上官嘉乐。马明静则死死盯着那厚重的车帘,眼神冰冷复杂,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上官嘉乐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屈辱和不安。事己至此,退无可退!他咬咬牙,迈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走向马车。小马紧随其后。
马明静落在最后。她在马车前停顿了一瞬,目光扫过地上那块被丢弃的、沾着上官嘉乐血污的雪白丝帕,又看向那厚重的玄黑车帘,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混合着厌恶和决然的寒光。最终,她还是沉默地跟了上去。
三人依次钻进马车。厚重的车帘在身后落下,隔绝了外面呜咽的风声和乱葬岗的腐臭气息。
车内光线昏暗,点着一盏小巧的琉璃宫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冽的冷梅香,与公孙亦歌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驱散了三人身上带来的污秽气息。
空间确实宽敞,铺设着厚实柔软的深色绒毯。公孙亦歌正慵懒地靠在一张铺着雪白貂裘的软榻上,手中把玩着一只温润的玉杯,杯中是琥珀色的液体,散发着醇厚的酒香。
而在软榻对面的阴影里,靠近车窗的位置,还坐着一个人!
一个身姿窈窕、穿着鹅黄色锦缎襦裙的女子!
她微微低着头,似乎在专注地看着自己交叠在膝上的双手。柔和的灯光勾勒出她精致的下颌线条和微微颤抖的、如同蝶翼般的眼睫。
当上官嘉乐的目光落在那张熟悉的、带着惊惶不安和难以置信的俏脸上时——
他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杨菲琳?!
那个骄纵任性、却又敏锐精明的泾阳豪强之女杨菲琳?!她怎么会在这里?!还坐在公孙亦歌的马车上?!
似乎是感受到了上官嘉乐震惊的目光,杨菲琳缓缓抬起了头。
西目相对。
她那双总是带着几分骄纵和算计的漂亮眸子里,此刻盛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劫后余生的惊惶,有见到“熟人”的难以置信,有对自身处境的迷茫,更深处…还藏着一丝上官嘉乐从未在她眼中见过的、如同受惊小鹿般的脆弱和无助!
她看着上官嘉乐那身比乞丐还不如的破烂血污,看着他那张写满震惊和风霜的脸,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带着颤抖和哭腔的、微不可闻的低喃:
“上…上官嘉乐?真…真的是你?你…你怎么也…”
她的话音未落——
“驾!”
车外,车夫一声低喝!鞭梢破空!
沉重的玄黑马车猛地一震,车轮碾过崎岖的土路,开始缓缓前行。车帘缝隙处,最后一点乱葬岗的荒凉景象飞速倒退,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车内,琉璃宫灯的光芒在颠簸中轻轻摇曳。
一边,是慵懒斜倚、品着美酒、仿佛掌控一切的月白贵公子公孙亦歌。
一边,是蜷缩在阴影里、惊惶不安、如同迷途羔羊般的鹅黄少女杨菲琳。
中间,是如同刚从地狱血池里爬出来、满身狼藉、惊疑交加的三人组!
泾阳城混乱的夜,被彻底抛在身后。而前方,是通往长安、通往权力漩涡中心、通往更深更暗未知的漫漫长路!
这辆看似提供庇护的玄黑马车,此刻更像是一座移动的囚笼!里面囚禁的,是泾阳乱局中侥幸逃生的“变数”,是身怀绝技却满心怨恨的“利刃”,是惊魂未定的豪强之女,以及…那个将他们强行聚拢、意图拨弄风云的…神秘“执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