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穿着补丁的深蓝色粗布工装的女人，身形瘦小，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一丝不苟的发髻。
她背对着他们，手里拿着一把破旧的扫帚，正极其认真地，一下一下地扫着雾气中并不存在的落叶和灰尘。
动作平稳、规律，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专注。
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在吴先生描述的“类保安”范围内，感觉和赵铁柱激活能力前的状态差不多——沉稳，带着一丝秩序感，但不算特别强大。
李凡心头一喜！运气不错！
看起来是个讲“秩序”的清洁工阿姨？应该好说话！
他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显得有校长派头（在浓雾里有点滑稽），朗声道：“这位…阿姨？您好！我是星光中学校长，李凡！我们…”
话还没说完。
那清洁工阿姨扫地的动作，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她如同生锈的机器，缓慢的转过了身，一张极其普通、甚至有些沧桑的中年女人的脸。
皮肤是久不见阳光的苍白，眼窝微陷，但眼神却异常清晰、锐利，甚至带着一种审视生活的精明。
完全不像张梦雪或吴先生那种空洞麻木。
她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先落在李凡沾满灰尘和不明污渍的裤腿和鞋子上，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那眼神里的嫌弃和不满，清晰得如同实质！
“脏！太脏了！”
一个清晰、流畅、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女声响起，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责备，
“年轻人！邋里邋遢！成何体统！”
李凡：“？？？”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下午“扫荡”校园犄角旮旯，裤腿上确实沾了不少灰土和蜘蛛网，鞋子也脏兮兮的。
但这…至于吗？在这鬼地方？
没等李凡反应过来，清洁工阿姨的目光又扫过他身后的赵铁柱，和他制服上蹭到的灰尘，眉头皱得更深了！
她手中的破扫帚“啪”地一下顿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还有你！当保安的！仪容不整！丢学校的脸！”
赵铁柱呆滞的目光毫无波澜，只是握紧了警棍。
李凡有点懵，这阿姨脾气还挺大？他赶紧挤出笑容：“阿姨您误会了，我们这是刚工作完…那个，我是校长李凡，想跟您谈谈，有没有兴趣…”
“等等！”
清洁工阿姨突然打断他，那双精明锐利的眼睛死死盯住了李凡的脸。
她上前一步，凑近了看，眼神里充满了惊疑、困惑…和一种越来越浓烈的、近乎偏执的激动！
“你…你…”
她的声音忽然颤抖起来，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一种深埋己久的渴望，“像！太像了！鼻子…眉毛…还有这倔劲儿…跟我家囝囝…一模一样！”
她猛地丢掉了手中的破扫帚，枯瘦却异常有力的双手一把抓住了李凡的手臂！
那力道大得惊人，李凡感觉骨头都快被捏碎了！
“囝囝！我的囝囝！娘终于找到你了！你跑哪里去了？放学这么久都不回家！急死娘了！”
她浑浊的眼睛里瞬间涌上了泪水，那是一种混杂着失而复得的狂喜和深不见底悲伤的泪水！情绪激动得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李凡彻底僵住了！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囝囝？儿子？！
这阿姨…把他错认成她儿子了？！
而且…这力量！
这情绪爆发瞬间，那如同深渊般深不见底的恐怖气息！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李凡眉心那点诡力种子瞬间疯狂示警！
冰冷刺痛几乎要炸开！那感觉…比昨夜面对“守门人”时更加令人心悸！甚至…隐隐超过了图书馆里不动声色的林默！
【警告！侦测到无法解析的极高规则密度聚合体！目标精神处于异常偏执状态！极度危险！极度危险！】
系统警报尖锐得如同要撕裂脑海！
李凡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他这才明白，吴先生感知到的“类保安”气息，恐怕只是这位恐怖存在无意识散发的冰山一角！
她真正的实力…深不可测！而她此刻的精神状态…极度不稳定！把她当成一个普通“可交流实体”来招募，简首是找死！
“阿…阿姨…您认错人了…我不是…” 李凡声音干涩，试图挣脱，但那双手如同铁钳！
“胡说！”
清洁工阿姨厉声打断，泪水却流得更凶，眼神里充满了偏执的母爱和不容置疑的肯定。
“你就是我的囝囝！娘不会认错！你看你这衣服脏的…快跟娘回家！娘给你烧水洗澡！给你做你最爱吃的桂花糕！”
她不由分说，拉着李凡就要往旁边那栋黑洞洞的教工宿舍楼里拽！力气大得李凡根本反抗不了！
旁边的赵铁柱似乎感应到李凡的危机，呆滞的眼神瞬间爆发出暗红光芒！
【绝对守护】尚未冷却完毕，但他依旧本能地抡起警棍，带着守护的意志，朝着清洁工阿姨抓着李凡的手臂砸去！
试图阻止！
“滚开！别碰我囝囝！” 清洁工阿姨头都没回，只是极其不耐烦地、如同驱赶苍蝇般，反手用那把破扫帚的柄随手向后一挥！
“砰！”
一声闷响！
赵铁柱那魁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火车头撞中，连人带棍猛地倒飞出去，狠狠砸在十几米外的浓雾里！发出一声沉闷的痛哼，挣扎了几下，竟一时爬不起来！
李凡看得肝胆俱裂！
老赵！连一招都接不下？！
他被那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拽着，踉跄地走向那栋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宿舍楼黑洞洞的门洞。
清洁工阿姨一边走，一边还在激动地絮叨：
“囝囝乖…回家了就好…回家了就好…”
“娘这些年…天天扫…把学校扫得干干净净…就等着你回来…”
“你不知道…当年娘怀你的时候…流了那么多次…好不容易才保住你…”
“娘不能没有你啊囝囝…”
那絮叨声在浓雾中回荡，充满了扭曲的母爱和深不见底的悲伤执念。
李凡浑身冰凉，大脑疯狂运转，却想不出任何脱身之法！
被这样一个把他当成儿子、实力恐怖到没边、精神还明显不正常的清洁工阿姨拖进她的“家”…后果不堪设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