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邻渊勉强控制住自已脸上的表情,不想让君扶觉得太得意。
然而,在君扶看不到的地方,风邻渊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早就已经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风邻渊望了君扶一眼,似真似假地说:“臣关心陛下是臣的本分。”
不过君扶并不在乎他究竟说了什么。
毕竟她看人,一向不是听对方说了什么,也不是看对方做了什么。
而是用心。
对于风邻渊的心思,她自认已经知晓了六七分。
至于剩下那些,她并不着急。
她未来还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地跟风邻渊磨。
就看谁先忍不住。
总之,那个人不可能是她。
君扶一派闲适地靠在椅子上,就那么盯着风邻渊,红唇轻启,“是么?”
风邻渊忽然觉得自已的心很累。
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眼前这个小皇帝忽然就变成了一块棉花。
无论他用多重的力气打上去,她总是能立刻就将他的力卸掉,让他后面的话根本就说不出来。
可是,看着她那张脸,风邻渊又实在不忍跟她发脾气。
于是,他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心,“陛下,能否告诉臣,陛下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有些疲累。
而风邻渊确实觉得有些累。
似乎已经有段时间,他开始看不透君扶的想法,而他也不愿再如曾经一样,去试探君扶。
索性,他选择直接开口问。
若是君扶告诉他最好。
若是不说……
那他就再想想办法。
风邻渊沉浸在自已的思绪里,完全没有看到君扶眼底浅浅的笑意。
风邻渊这样的改变让君扶十分满意。
她也厌烦了曾经的相互试探。
她以为,若是两个人都决心要在对方身边彼此相伴,那信任自是十分重要。
“让朕想想,若是几个月前,同样的情况,风卿会怎么做呢?”
听到她的话,风邻渊苦笑了一声:“陛下何苦再来挖苦臣。”
“不是挖苦。”君扶动作轻缓,却十分坚定地摇了摇头,“朕很高兴。”
“高兴?”风邻渊似是有些不解,他不太明白,有什么值得君扶高兴的。
君扶抚了抚微微上扬的嘴角,含笑道:“这不是证明,风卿在朕面前越来越不设防了么?”
风邻渊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君扶话中的含义。
然而,他却微微有些愕然。
他可没忘记,刚刚云行就是多嘴问了一句,就被君扶吓得几乎破了胆。
可她却喜欢他问?
一个细小的苗头忽然从风邻渊的心底破土而出,瞬间就生根发芽。
他看向君扶的双瞳中绽放出璀璨的流光。
“陛下不会觉得臣僭越,管的太多么?”
君扶挑了挑眉,“若是风卿,无妨。”
之前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忽然就被喜悦代替。
风邻渊猛然间发现,君扶已经太能影响他的心情。
曾经坚如磐石的一颗心,早就被君扶敲开了厚厚的冰壳。
若是曾经,他只怕会想办法杀了这个能影响自已的人。
可换了是君扶。
风邻渊摇头苦笑。
他早就败在了这小皇帝的攻心计之下。
他知道的。
风邻渊抿了抿唇,“那么陛下可否告诉臣,陛下究竟想做什么?”
说完之后,还不等君扶开口,他便又加了一句:“臣说的是陛下为何要将孟云珊放出来。”
君扶笑道:“孟云珊不足为惧,朕要的是孟之昂埋在这益州城当中的钉子。”
“孟之昂跟孟云珊人在大牢,就能控制住这整个益州城中的郎中,只这一件事,就已经表明了他们的势力之大。”
“既然孟云珊在不在大牢中意义不大,那朕不妨就将人放出来,反而能引蛇出洞。”
风邻渊从来不是什么蠢人。
君扶说的这些,若是换了跟其他人有关,风邻渊也能立刻就想通其中的关窍。
只是对上君扶之后,他常常关心则乱。
君扶点到即止,然后看了一眼风邻渊的表情,便知道他明白了。
“风卿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风邻渊摇摇头,“没有了。”
“只是臣还是要提醒陛下一句,那个孟云珊野心甚大,若是陛下这次将人放出来,只怕她的心思又会活络不少。”
君扶倒是毫不在意,她随手拨弄了一下腰间玉佩上的流苏,“这不是还有风卿在么,朕不担心。”
闻言,风邻渊眸光一闪,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笑。
……
相比较君扶跟风邻渊,孟家父女的一颗心更是被高高抛起又重重摔下。
孟云珊甚至已经生不出高兴的心思了。
他们父女二人原本正在为君扶可能知晓他们装病骗人的事情担忧。
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毕竟,这可是欺君之罪。
可谁知,就在父女二人心思转到极限,也想不出什么破局之法的时候,君扶却忽然派人来传话,要将孟云珊接出去好好养病。
这一下,就给孟家父女来了一个措手不及。
孟云珊甚至觉得自已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
她回过头,试图从孟之昂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爹?”
孟之昂跟孟云珊的心思差不多。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相同的神色。
于是,二人聪明的都没有再问。
最终,还是孟之昂率先反应过来,讨好的冲着来传旨的人笑了笑。
“这位大人,下官还有些话要对小女交代,大人可否给些时间?”
来传旨的不过是个小兵,看到曾经高高在上的知府大人竟然在自已面前如此伏低做小,心中顿时觉得喜悦万分。
再加上上面又没有交代不能让这二人说话,于是,他便十分大方地点了点头,答应了。
但他还是恶声恶气地交代了一句:“有话就快说,当心误了时辰。”
孟之昂赔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很快,大牢中又只剩下了孟家父女二人。
孟云珊沉不住气,她的双手紧紧捏着孟之昂的衣袖,“爹,陛下这是……”
不过这次,孟之昂也不清楚君扶的心思。
曾经他以为当今陛下不过是个乳臭未干,连毛都没有长齐的奶娃娃,可以任由他玩弄在股掌之上。
可经过这次的事,他才知道,自已错的究竟有多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