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邻渊进门的时候,就看到君扶正抓着一个小太监询问这宫里的势力。
他只听到君扶用她那清亮的嗓音幽幽问道:“你的意思是,整个东离国,都是风邻渊这位督公大人只手遮天咯?”
小太监简直被这句话吓死。
他两条腿一软,直接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君扶面前,颤颤巍巍地请罪,“皇,皇上,奴才不是这个意思。”
君扶坐在桌前,一只手托着腮,“你刚刚不是说朕问你的那些事,需得问过督公大人才能告诉朕么?”
小太监额头上沁出一滴冷汗。
他怎么觉得皇上这次清醒之后,比之前更加难缠了?
小太监跪在地上搜肠刮肚,绞尽脑汁思考应该如何回答君扶这句诛心的话,谁知风邻渊竟然从天而降。
“陛下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臣便是了。”
小太监差点喜极而泣。
君扶抬眼看向突然出现在殿中的人,眼睛一亮,“你来了。”
这亮晶晶的眼神意外让风邻渊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毕竟,他已经记不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小皇帝看向自已的目光中总是带着些许防备,什么时候竟然也会用这种……惊喜的眼神看自已了?
风邻渊觉得有些讽刺。
这么想着,他便没有遮掩自已的情绪。
“陛下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君扶一怔,“什么好事?”
“没有好事如何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臣?”
君扶觉得他的话有些奇怪,什么叫这样的眼神?
便当即了断地问了出来,“爱卿这话说的好生奇怪,这样的眼神是什么样的眼神?”
风邻渊见小皇帝这是打定主意要跟自已装傻,脸上的讽刺更甚。
“从前陛下看到臣,可不会是这样的表情。”
然而,听到他的话之后,君扶便一脸的不赞同。
“爱卿这话可就不对了,你我君臣相宜,朕看到爱卿,自然是欣喜万分的。”
听听。
他听到了什么?
风邻渊脸上的表情难得出现了几分错愕,他扭过头,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君扶,像是完全不明白,她是用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君臣相宜?
这可真是新鲜了。
如今活得久了,可真是什么样的话都能听到。
若非自已真真切切地站在这,风邻渊几乎要觉得自已没有睡醒,他这下可确实相信小皇帝是伤到了头。
瞧瞧现在都开始胡言乱语了不是?
君扶说完那句话之后便一脸期待地看向风邻渊,期盼他能感受到自已的示好。
这些日子她想了好半天,决心还是先抱好风邻渊这根大腿再说,毕竟如今朝堂上风起云涌,像丞相那般表面忠心,实际上狼子野心的人比比皆是。
相较于这样的人,风邻渊这种一早就将野心写在脸上的反而看上去更加值得相信一些。
毕竟,他想要的不过就是权力罢了,自已也不是给不起。
至于以后的事……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君扶可要看看,到那时候整个东离国最粗的大腿究竟是谁。
等到了那一天,她可等着风邻渊来讨好她。
想到这里,君扶便觉得心中美滋滋,脸上的笑容不禁也就更大了一些。
她一直定定地盯着风邻渊,然而,却并没有从对方的脸上看到自已想要看到的情绪。
相反,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微妙。
君扶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爱卿何故这样看着朕?”
“爱卿?”
风邻渊像是现在才留意到君扶对自已的称呼。
从前这小皇帝面对自已的时候,永远都是一声冷冰冰的‘督公’,这可真是奇了。
两人就这么各怀心思地对视着,谁也没有开口,到底还是君扶性子更急,她皱了皱眉。
“爱卿何故这样看着朕?可是朕有何不妥?”
不妥?
那可真是大大的不妥。
风邻渊见状抿了下唇,并未将话说的太过直白,只是轻飘飘问了一句:“陛下今日可看过太医?”
君扶到底不是傻子,只是怔了一瞬便黑了一张脸,冷哼一声:“劳督公大人费心,朕没事。”
哟。
这就又变成督公大人了?
风邻渊歪了歪头盯着有些气急败坏的君扶,眼底难得浮现出了几分迷茫之色。
他看了一眼跟在君扶身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小太监。
正巧,小太监此时抬头,看到了风邻渊眼中的深意,他心神一凛,连忙抿唇垂首,站在一边不敢再动。
见状,风邻渊抚了抚手边的衣袖,语气慵懒地说道:“臣以为,还是叫太医来看看吧,免得臣日夜挂心陛下的身子。”
这人还演上瘾了。
君扶嘴角抽了抽。
虽然她很想回怼两句。
但她也很识时务。
她心知此刻的乾清殿中有不少都是风邻渊安插过来的眼线。
就如同她从未全心全意信任过风邻渊一般。
风邻渊也从来没有全然地相信过她。
就好像此刻,哪怕她说自已的身体无事,但风邻渊还是坚持要叫太医过来瞧瞧。
偏生她这个傀儡皇帝还不能说一个‘不’字。
真他母亲的憋屈!
君扶轻飘飘地扫了那个如同坐在自已家椅子上的人一眼,心中暗暗咬牙。
她迟早有一天要让这个死太监给她跪下叫爹。
在心中好好发泄了一通之后,君扶脸上的颜色好看了不少,就连风邻渊的鸠占鹊巢也没有搭理,转身去了一边坐下。
看到她脸上的神色变化,风邻渊哪里猜不出自已恐怕早已经在小皇帝的心里死无全尸了。
但他嘴角的弧度还是勾的更大了些,并且毫不留情地将人戳穿。
“陛下心中似乎对臣的关心有些不满?”
这死太监。
君扶磨了磨牙,忽然灿然一笑,“怎么会,爱卿关心朕,朕高兴还来不及。”
君扶脸上的笑容甜的不像话,风邻渊呼吸一滞。
他可从来没有见小皇帝冲他笑得这么好看过。
真是伤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