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邻渊也因为春和的停止适时出声:“继续说。”
听到这话,春和到底还是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风邻渊的脸色,随即在心中斟酌了一下,措了措辞,将原本被吞下去的话又吐了出来。
“就连萧公子求见,陛下也让奴才拒了……”
春和口中的萧公子,便是丞相之子萧清羽。
原本在君扶伤到头之前,两人走的很近,近到风邻渊就算是没长眼睛,也知道这两人打算结成同盟一同来对付自已。
他还以为自已一手扶持起来的小家伙这是翅膀硬了,可还没等他出手,事情便又朝着一个诡异的方向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失忆?
这样的话,风邻渊是不信的,他只是不知道,他们这位小皇帝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如今,竟然连萧清羽都被拒之门外。
这可真是有意思。
只是……
风邻渊眯了眯眸子,看向春和的目光中掺杂了几分探究。
“陛下就没有怀疑你的来历吗?”这段时间发生的这些事让他隐隐约约察觉到自已一直没有放在心上的小皇帝怕是在扮猪吃老虎。
轻飘飘的话让春和一惊,背脊上顿时窜起一股凉意直逼头顶。
他猛地抬起头,正好对上风邻渊那双黑白分明,却带着十足寒意的眸子。
春和浑身抖了抖,摇头,“应是……没有。”
这话说的有些底气不足,风邻渊当即就笑了出声。
他的语气慵懒,“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抖什么?”
春和跟在风邻渊身边已久,自是知晓自已这位主子,笑得越大,语气越凉,他只觉得浑身冷飕飕的。
可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说:“奴,奴才没有。”
风邻渊没信,不过他并不在意,他幽幽地说了一句:“最好没有。春和,你跟在本督身边已经有些年头了,应是知晓本督的眼里向来揉不下沙子。”
春和额头上的冷汗滴在地上,他点点头,“是,奴才时刻谨记督公大人的教诲。”
见状,风邻渊这才轻轻点了点头。
房间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风邻渊将手里的玄铁折扇在手中转了个圈,“那可真是有意思,本督竟然也会猜不透咱们这位陛下在想什么了。”
“之前还是一副想要跟本督一较高低的模样,这突然就转了性子了?”
听到这话,春和在心中斟酌了一下说道:“陛下还年轻,少年人心性不定也是有的。”
闻言,风邻渊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他垂眸看向跪在自已面前的人,看上去也就是不到二十岁的模样,或许是因为净了身,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明明自已就还是个孩子。
一个孩子说另一个孩子还年轻。
风邻渊觉得有些好笑。
这么想着,他的嘴角也就不自觉弯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本督瞧你看上去也没有比咱们那位陛下长几岁,说话倒是老成。”
春和摸不准风邻渊这话的意思,只能似是而非地说了一句:“奴才哪里配跟陛下相提并论。”
无论再怎么样,君扶也是主子,是这整个东离国名义上唯一的主子,哪里是他这个小太监能够攀扯的。
不过风邻渊也只是随口一提,对于春和的话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便回去当差吧,知道自已该怎么做。”
春和心神一凛,“是,奴才知道。”
春和回到乾清殿的时候,君扶已经起了,身上只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寝衣站在地上,看到他回来,懒洋洋地问了一声:“去哪了?朕都醒了半天,也不见你人。”
春和神情自若,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容,“陛下前些日子总说嘴里没滋味,所以奴才趁着陛下睡着,特意去御膳房带了点点心回来。”
君扶眉梢扬起,像是有些意外,“是吗?”
君扶自从做了那个梦,有了前世的记忆之后,自然清楚眼前这个看上去对自已忠心耿耿的小太监,实际上背后的主子是风邻渊那个死太监。
想到这里,君扶眯了眯眸子,像是很感兴趣的模样,“那让朕瞧瞧,你都带了什么东西回来。”
闻言,春和笑意盈盈地将自已从御膳房中带回来的点心一一呈现在君扶面前。
什么桂花栗粉糕,杏花酥,梅花香饼,青梅酪,莲叶羹……全都是君扶平日里喜欢吃的。
她不由得在心中叹了一声。
不怪自已前世那样了都不曾怀疑过这个小太监的忠心,对自已这样上心,谁会想到他竟然是风邻渊派来监视自已的人呢。
春和见君扶好半天不开口,还以为是自已揣摩错了君扶的心意。
他想起风邻渊之前说君扶变了很多的话,心中想着,难不成皇帝这大病了一场之后,就连口味都变了?
春和的心中变得忐忑起来。
“不错啊春和,越来越懂朕的心思了。”
“陛下若是不满意,奴才这就重新去换新的过来。”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声。
春和愣了愣,抬起头看向君扶,像是没听清她刚刚的话,眼底罕见的露出了几分迷茫之色。
“陛下?”
君扶被他这小模样给逗笑了。
心中想着,若是真的将这人找个由头打发出去,风邻渊不知又会派个什么样的人过来,到时候那人合不合自已的心意还另说,反而还会引起风邻渊对自已的戒备。
君扶如今的打算可不是要跟风邻渊作对的。
“无事,去摆上吧,朕这就过来。”
说罢,君扶便转身一个人回去更衣。
春和知道君扶的习惯,皇帝更衣的时候,向来不需要他在近身伺候,便也没有多想什么,反而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他原本就是怕自已回来的时候君扶问起,所以这才特意绕了一趟御膳房。
没想到还真就用上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还未走远的小皇帝停下脚步,微微侧过脸,看着他暗自庆幸躲过一劫的模样,悄悄勾了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