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邻渊眼底的神色也陡然间变得幽深起来。
春和都看得出来的事,他怎么会看不出?
思及此,风邻渊脸上的情绪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他看着君扶那张精致的几乎雌雄莫辨的面孔,倒是没有发现,这小皇帝什么时候竟出落的如此出众了?
想起朝堂上那几个老货嚷嚷着要陛下大婚的事,风邻渊眯了眯眸子。
这事究竟是那帮老货自已多管闲事,还是有人刻意放出风去有些等不及了呢?
这么想着,他看向这个“有些人”的目光中便又带上了几分审视。
见状,君扶微微一怔,秀眉轻蹙,总觉得似乎在自已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只是,还没等她多想,就听到风邻渊含着几分试探的语调。
“陛下似乎也到了该大婚的年纪。”
大!婚!
君扶的瞳孔骤然间一缩。
她这些日子总觉得自已似乎淡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却一时半刻想不起来。
梦境中,她便是想要逃脱大婚,这才病急乱投医选择了丞相做盟友。
却全然没有发现,风邻渊在提起这件事时暗含的试探。
一个手握重权的宦官,怎么会希望自已控制的傀儡皇帝拥有外戚呢?
自已当真是昏了头了。
君扶不由得暗戳戳鄙视了一番梦境当中的自已。
若非那人与自已容貌相同,姓名相同,经历相同,她真不想承认那个如同木偶一般控头脑的人就是自已。
那般轻易就丢了性命,简直丢脸!
风邻渊见自已说完这句话之后,对面的人便不知在想什么,脸上的表情倒是十分多变,一时间还真是无法让他看出真实想法。
风邻渊眯了眯眸子,“陛下?”
听到动静,君扶这才猛然间回过神来。
她抬起头,就看到眼前的男人低垂着一双凤眼,暗含探究地盯着自已。
风邻渊面色如雪,却又全然不是病态般苍白,反而如玉般莹透无暇。
唇色殷红,勾起一个莫名的弧度。
有个念头忽然在君扶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这人总是带着这样的面具不累么?
包袱也太重了。
君扶揉了揉眉心,“还有这事?”
风邻渊:……
这小皇帝可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他还以为对方沉默了这么久,是在想什么说辞好能来说服自已,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一句话。
就这?
想到这里,风邻渊不禁开始怀疑,自已觉得小皇帝在扮猪吃老虎的想法是不是错了?
怎么看小皇帝都不像有那样智商的样子。
君扶表示自已风评被害。
想到这里,风邻渊红唇轻挑,细长的指尖捻了捻手中的扇骨。
“等过了年,陛下也要十六了,自然该考虑大婚的事……”
风邻渊心中的想法,君扶不是不知道。
若是说这整个东离国最不希望她大婚的人,除了她自已,便是风邻渊了。
这件事根本不需要她自已去头疼。
想通这一点,君扶只觉得压在自已胸口上的那块大石头倏然间消失不见。
整个人都变得松弛了起来。
就连原本僵硬挺着的脊背,也一瞬间放松下来,悠闲地靠在椅背上。
风邻渊被君扶的变化惊到,一时间没有回过神,可紧接着耳边就传来了君扶慵懒散漫的声音。
“有爱卿在,这种事,还需要朕自已操心吗?”
说话间,君扶还不忘从桌上的果盘里揪了一颗圆润的葡萄丢进嘴里。
甜腻的汁液瞬间在口腔中爆开,让她满足地眯了眯眼。
言谈举止间,似是完全没有将大婚这件事放在心上。
可就是这样,风邻渊反而觉得这件事变得更加蹊跷了。
毕竟,他可不相信君扶会让这样一个壮大自身实力的机会就这样悄然从指缝中溜走。
还是说,这小皇帝私下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根本不需要依靠外戚便能与自已抗衡。
如果真的是那样……
风邻渊低垂下一双凤眸,眼里杀机尽现。
那自已可就真的是看走了眼了。
君扶哪里不知道眼前这人听到自已的话定然又在心中脑补了不少,只是现在的她说的越多反而越会引起风邻渊的怀疑。
哎。
想要做奸臣的昏君,似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惆怅。
不过她也不急,总有一天,她会让这个死太监真心实意地跪下的叫她爸爸。
她说真的。
风邻渊琢磨了好半天,也没猜出小皇帝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期间,他甚至颇为隐晦地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春和。
春和心中一紧。
他哪里不知道,督公这样看他,便是又对他起了疑心。
可是天地良心,他哪里知道小皇帝这样是在玩什么游戏。
他只觉得自已这份差事简直是天底下顶顶难做的差事,这两个主子,没有一个好糊弄的。
稍不留神,他这脑袋跟脖子,就得分家。
可无论他心中再怎么想,也不敢真的晾着风邻渊太久。
于是,他先是瞧了一眼君扶,看到对方正一脸没心没肺地吃着葡萄,这才冲着风邻渊摇了摇头。
表示君扶并没有什么异常。
虽然早就料到了春和会给出这样的回复,可风邻渊不仅没有宽心,反而更加不解了。
他甚至开始怀疑君扶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春和的身份。
想到这里,风邻渊话锋一转,“既然如此,那臣便自已做主了,不过臣总觉得陛下身边伺候的人少了些。”
对上君扶疑惑的视线,风邻渊修长的指尖捻起一颗葡萄,完全没有身为臣子的自觉。
“陛下年岁日长,身边只有春和一个难免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君扶打断了。
“这点子小事,爱卿看着安排便是,不必事事都告诉朕。”说话间,她还不忘冲着风邻渊眨了眨眼,“有爱卿替朕操心这些琐事,朕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