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选择加入一支由半兽人组成的队伍，就别指望着会有整洁的休息环境和友好的对话方式了。”带有刻板印象的武器店老板如是说。
低浓度尘埃啤酒带来的兴奋来得快去得也快，两人在支付过小费后走进旁边一家礼品店。
商店里的服务员忙着打包快递，没有人多看这两个外乡人一眼。
“天呐，看看这个！”格萨尔举起一个白雪覆盖的球体，读着标签上的字。
晶莹的水晶球里装满透明液体，深咖色底座上是座大王宫模型，轻轻摇晃就可以看到象征雪花的白色颗粒在天空中飞舞。
麦克斯则专注地打量着面前的玩偶，这是一个穿着民族服饰的小人，让他想起曼察克沼泽失去踪迹的精灵族女孩。
忽然背后有人推了推自已肩膀。
“外乡人！出示一下你们的暂住证！”身后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群身穿黑色制服的粗壮男子。
他们身后挎着机枪和警棍，肩章上刻有双剑交叉，簇拥王冠的警署标志。
紧接着另外两名持枪的高大身影冲进房间，其中一名男子面色红润，蓄着浓密的小胡子，头皮剃得干干净净。
“看什么呢乡巴佬？叫你赶紧出示证件！”
看着面前的秃头，麦克斯没好气地说道：“我们刚下天轨，哪里有时间办理你说的什么证件！”
对方听他这么说，不怒反笑：“臭小子还敢顶嘴！带回警署问话！”说着身后有人将钢制手铐拷在两人手腕。
他们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人架着离开了礼品店。
麦克斯从小到大生活在家族封地，哪里受过这样的推搡，顿时气得高喊：“我是建木镇领主之子！你们凭什么抓我！”
周围的游客与冒险家听到这边有热闹，全都围了过来。
留着浓密胡子的秃头开始还犹豫片刻，挺着啤酒肚擦擦额头渗出的汗珠。
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破口大骂：“他妈的，我以为是哪，一个北境的乡巴佬，皇宫护城河里的乌龟也比你父亲要尊贵些！”
人群立时传来一阵哄笑，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麦克斯浑身气血一下子涌到脸上，脸胀得通红通红，手指扣在手铐上关节已经发白。
周围的商家们继续跟着起哄：“嘘！还不把这两个乡巴佬带走！”
“真不知道是寒风让他们变蠢的，还是这些北境人天生就这么愚蠢！”这些人的话越说越难听，还不等麦克斯咒骂两句，身边壮汉便将步枪顶在少年头顶。
枪管在麦克斯脑门上印出一个圆形红印。
看着自已二人被拖拽着朝警署走去，格萨尔急忙凑近光头：“大人，我们第一次来到王城，不懂规矩。”说着掏出两枚金光闪闪的钱币塞进男人衣服兜里。
秃头也不抬头也不搭话，自顾自地吸了一口烟斗。
烟雾飘过，男人像是一尊香火笼罩着的花岗岩神像，笑着看了看格萨尔，脸上已经没了刚才的戏谑，转而像是一个慈祥的长者。
这些人脸色先白后红，经年累月早已经熟练自然。
“我家祖先也是从北境过来的，咱们算半个同乡，本来不想难为你们两个小家伙，可你那个朋友实在不会说话，那么多人让我下不来台！”
格萨尔见他仍旧不依不饶，又掏出两枚银币，偷偷递了上去，那人用手抚着自已的光头，撇了撇嘴无奈地说道：“这点钱还不够买你的一副棺材！看你们初来乍到，滚吧。”
麦克斯.史塔克本想第一时间向政府申请封地，不料却在踏入穹窿王城第一天就被人敲了竹杠，两人垂头丧气地来到大街上。
少年并没有怪格萨尔把他们为数不多的帝国金币给了恶霸，自已从小生活在家族庇护当中，社会阅历不足，刚刚要是没有矮人，那些家伙可能还会不依不饶。
只是这样一来，原本用来租住旅馆的钱就少了大半，二人只能在那些挂着粗俗广告的巷子里闲逛，寻找有没有更便宜的房间。
虽然自已拥有十三个单位的北境钢，甚至容纳它们的高阶空间戒指也能在拍卖场卖出惊人的高价，但麦克斯并不会蠢到这样做，他要让这些资源发挥更大价值。
窄巷两旁斑驳的涂鸦把墙壁染成深褐色，像是伤口涌出的鲜血在烈日下被晒干了一样。
沉迷于酒精的落魄艺术家和帮派分子用廉价喷漆留下对世界的抱怨和不满。
各式各样的标语像是对生活的控诉，同时也是对自已人生的无奈。
远处传来哈达小贩们一声高一声低的吆喝，那声音透过呼吸装置格外滑稽。
看到有人过来，旁边旅馆中连忙挤出一名店员：“两位是在找住处吗？我们这里物美价廉，许多外乡人都会选择住在这里。”
说话的是位长相英俊的人类。
格萨尔谨慎地望向四周。“这里治安环境怎么样。”
“这个住满流莺和走私客的巷子非常安全。”说完坏笑着补充道：“至少对于罪犯来说。”
还不等二人反应过来，他自已先哈哈大笑起来。“放心吧，这里是穹窿王城，奥瓦坎帝国最安全的城市，两位是第一次来吧。”
见他们微微露出笑容，店员继续寻找话题与两人攀谈。
“嗯，我们刚从北边过来找工作谋生。”麦克斯谨慎地回答，并将食指上那枚形状复杂的空间戒指向里转了转。
店员听过之后竖起大拇指：“找工作来这里就对了！穹窿王城富得都流油，上城区的老爷随便脱下条裤衩都能给咱们当被盖。”
麦克斯和格萨尔被这个性格爽朗的店员逗得忍俊不禁，刚刚在警署门外被敲竹杠的窘境渐渐忘到脑后。
男人将他们带到一座大殖民时期装修风格的院落，两人先是看到一个青灰色的破旧磨盘，几只鸡鸭围着落在尘土上的面包屑啄地。
柔和的阳光洒进旅馆内，如同铺上一层极薄的金色丝绸。
公共食堂弥漫着浓郁的烈酒香气，负责接待他们是位穿着荷叶长裙的黑发女士，看起来30多岁，留着时髦卷发，一双碧绿的瞳孔清澈含笑，热情而又好客。
四周的食客看样子都是外乡人，操着麦克斯与格萨尔听不懂的南方口音、多色部落俚语甚至是狗头人方言交谈着。
黄油缭绕花香酒香、肉香、水果香搅在一起，也说不清究竟是什么香味。
店员们熟练地在餐桌周围辗转腾挪，食材在厨师的烹饪过程中匀速运动，释放出充满芬芳的因子。
店员很快将食物端到两人面前，左侧是两盘丰盛的海鲜饭，餐盘另一侧是异国情调的浓汤和调味汁，还有新鲜的时蔬。
一顿风卷残云后，格萨尔仔细仔细地用面包将盘子里最后一滴肉汁吸走，二人都吃得肚子溜圆，放松下来的身体顿时觉得疲惫困乏。
他们的房间在二楼里侧，沿街的一面有张凹陷的破窗，虽然陈设老旧，但内部收拾得却非常干净整洁。
躺在床上可以闻到枕头和被子上皂角的清甜味道。
第二天，麦克斯和格萨尔来到城区办理申请封地的手续，眼前先进的科技与宏伟建筑再次让他们感觉到昨天初来乍到时的惊愕。
穹窿王城高耸入云的政府塔楼环绕在金水河周围。
澄澈如碧的水面一片静谧，倒映着远处建筑的影子。
即使在格萨尔最疯狂的梦境中，他也从没见过如此多的宝石柱子和晶体墙板。
他从小在母亲的监护下长大，北境的城邦总是拥挤不堪，到处都是功能性建筑，围绕北境钢矿脉修建的脏乱定居点从不会考虑美观。
但这里的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五彩缤纷的晶体发光板在大楼立面循环播放着尘埃学院的招生信息。
湛蓝的天空中，飞艇拉着五光十色的飘带划过苍穹，把彩虹洒在下方的空气当中。
万里无云的人造光线照耀下，巨大的帝国皇宫依稀可见，数座巍峨的宫殿建筑光彩夺目。
“鹤望兰在上！这是我这个月第十次办理手续了，我甚至感觉在这里工作的不是你，而是我！”
“我敢打赌，我比你更熟悉这座隔着玻璃的该死的办公室！”
听到远处传来的咒骂声，麦克斯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当他将准备好的材料和手续费提交到办公柜台时，却被告知自已前面还有108位申请封地的领主在排队。
这大概需要四至五年时间。
一位穿着硬领黑色外衣的工作人员委婉地告诉他：“像您这种因意外继承领主身份的情况，可能还需要进行更多的核查与审计。”
女人手指轻敲着古老的木桌，黑色的空间戒指相互碰撞。
“那可不可以加急办理呢？”麦克斯尝试着问道。
“不可以。”对方说完便不再看他，将头转向了另一侧。
“那请问哪里可以申请暂住证呢？”格萨尔跑过来插话道。
“穹窿王城从十年前就取消暂住证了，您还有其他问题么？”女人的语气开始变得不耐烦，像是在打量两个原始人一样注视着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