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潜者的进化方向往往与呼唤者的血脉纯度有关,也就是说,如果你被红鳞召潮者唤醒,你的鳞片也一定是红色的!”怪胎马戏团头号驯兽师——拜许如是说。
翡翠梦境中,米哈伊尔.霍克曼坐在一处开阔的草坪上,健壮的斑点猎犬在花园里疯跑追逐着蜜蜂,远处苹果树上结满了沉甸甸的果实。
几个孩子被戴着农夫帽的雇员扛在肩头,试探着想要将苹果摘下来。
福尔摩斯小姐变得比精灵还要丰腴,满足地靠在自已肩头,红着脸告诉自已她怀上了他们的第三个孩子。
所有的霍克曼家族成员围绕着他们,这些或老或少的人们欢呼庆祝,大杯的香槟酒被灌入喉咙。
衣着褴褛的夜玫等人跪在庄园外,不断祈求获得自已的原谅,女人那张原本明艳动人的脸庞长满了粉刺与烂疮。
“别理她亲爱的,那个昨晚刚刚陪马夫睡了一夜!”福尔摩斯小姐朝着远处狠狠啐了一口。
这时,两个孩子已经摘下苹果,幸福地抱着战利品朝他跑来,其中的小儿子因为动作太快,栽倒在了柔软的草坪上。
米哈伊尔.霍克曼转头努力地想看看自已孩子们的脸,是像自已还是像妻子,有没有雀斑,头发又是什么颜色?
天空忽然不合时宜地阴沉下来,男人突然想到自已丑陋的鱼脸,他一把推开身边的福尔摩斯小姐,跌跌撞撞地跑向草坪,可湿滑的长尾却将他一次又一次绊倒。
终于,男人挣扎着来到孩子们面前,可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噩梦便被某种外力惊醒。
熟悉的白色床单被汗水浸湿,空气中弥漫着甘蔗酒的味道,那是自已在凯尔吉沃特港口朝赏金猎人购买的廉价烈酒。
房间一角的蜡烛已经熄灭,烛泪呈波纹状凝固在羊毛地毯上。
他突然清醒过来,虽然难以置信,但自已正躺在家里的卧室!
米哈伊尔.霍克曼产生了一种诡异的错觉,就好像自已是闯了一件极其严重祸事的孩子,随时会有一颗子弹从窗外射入他的太阳穴。
只有父母和这个坚固的房子才能保护他免受外界的伤害。
没过多久,长袍的沙沙声出现在独栋别墅的走廊里,那些噪音听起来格外刺耳。
脑海中不安的声响让米哈伊尔.霍克曼想要逃跑。
打开铁质窗户,外面一片白雪皑皑,仿佛寂静无声的幕布,雪花遮住了微弱暗淡的蓝白色阳光。
就在他跃出房间的前一刻,胡桃木房门被轻轻打开。
霍克曼公爵慈祥和蔼的面容出现在眼前,后面跟着自已美丽的母亲。
两人没有对他外表的变化表示惊讶,似乎米哈伊尔从小就是这个样子。
霍克曼公爵走过来将他拥入怀中,“孩子,这一切都不怪你,这不是你的错。”
母亲笑容中掺杂着爱意和温暖,让米哈伊尔感觉到了久违的宁静。
父亲轻抚他的肩膀继续安慰道:“儿子,一切都会过去,这不是你的错。”
各种情感掺杂在一起,多日积压的委屈与无助让米哈伊尔再也抑制不住,趴在父亲的怀里放声大哭,像是一个离家出走多日后被找到的孩子。
男人轻咬着自已细密锐利的牙齿,这几天光怪陆离的经历完全超出了他对现实的认知,即使进化后的血脉也无法短时间理解如此不着边际的信息量。
“虽然你拥有容纳父神的身躯,但灵魂却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孩子。”还不等霍克曼享受片刻宁静,一把由尼米兹钢铁打造的冰冷手铐突然将他手腕锁住。
视线中父亲目光如炬,像是在打量一具作品。
“既然是我诞下了他,自然该用我的灵魂帮他圆满。”女人看向米哈伊尔时充满宗教性的狂热。
完全不像是在与儿子对话,反倒更像是对热恋中的情侣。
接下来,不明所以的霍克曼被带到家族地下室。
形态各异的异教徒和怪物身披紫红色长袍,布料表面勾勒着浪潮符号组成的图腾。
如果说恐怖氛围对他年轻的生命来说如同地狱。
那正在发生的诡异之事则是对人性最后的鞭挞。
“献给达贡!”父母两人手挽着手,高声狂呼。
其余身披紫色长袍的教徒也都虔诚地高喊:“献给达贡!”
房间所有窗户都被木条牢牢封死,没有任何新鲜空气。
米哈伊尔在燃烧着浪潮符文的浓烟中意识逐渐涣散,眼前闪过无数诡谲的画面。
铜柱般粗大的触须连接天空与海洋,所有生物的表情被惊恐与疯狂占据。
腐烂的鱼脸膨胀碎裂露出里面鲜红的肌肉,浮肿脱落的鱼鳃上下起伏,发出地球生物难以理解的低语。
米哈伊尔的大脑就像是一团凝固的浆糊,完全无法理解任何话语,那些古怪复杂的声音就像是从虚空传来,中间还隔着一堵厚厚的石墙。
视线穿过浩瀚宇宙,再次落回到地下室时,父亲正在为母亲舒展婚纱,将她胳膊位置柔软的丝绸搭在米哈伊尔手中。
严肃的皮囊逐渐粉碎,露出里面狰狞的鱼脸,散发出阵阵腐臭。
男人惊讶地发觉,这股味道来源于当天偷走福尔摩斯小姐心脏的窃贼,当时令他战栗的威压并非来自于血脉,而是自已曾经无比熟悉的父亲。
此时对方如同木偶般为母亲披上婚纱头巾。
“中年母亲回归娇羞的新娘,父神胚胎融入血肉的怀抱,年长的祭祀化身圣杯的容器,旧日的爱慕升格无私的祝福。”
空间中缓缓吟唱起亵渎的短歌。
视线中闪过无数荒诞的画面,一具具肉体恐怖地膨胀碎裂,鱼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在肌肉表面。
信徒们变异的口器里发出恐怖吟诵,其中一只长满巨型尖牙的深潜者甚至跪在地上大声哀嚎,眼角流下虔诚的眼泪。
那尖叫声很快便被更为疯狂的仪式杂音所覆盖。
众人跨过燃烧的火焰,将手放在米哈伊尔.霍克曼本人以及他的母亲身上,继续喃喃吟唱起那首短歌的下半部分。
男人从未听过这种语言,那疯狂的声音包含着热情以及绝对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