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求大师不喜欢在博物馆闲逛,他总担心那些狒狒标本的眼球会悄悄转向自已。”这句话出自执行部轶闻。
临近新年假期,霍德尔学院术士部终于迎来了久违的户外实习,新生们兴奋地乘坐天轨准备前往帝国南部。
车厢闸门缓缓闭合,尘埃核心带动起列车缓缓加速,车厢烟灰缸与垃圾桶弥漫着烧焦烟草和尘埃颗粒的刺鼻气味。
天轨缓缓驶过近郊,棕色的秸秆被缓慢流经的运河分开,左侧是富饶祥和的烁金村。
右侧是治安混乱的热河村,那里毫无秩序地堆放着各式各样的垃圾杂物,死鱼在近海滩涂连绵数公里远。
随着列车驶离穹隆王城,天气忽然骤变,狂风拍打车厢发出微弱的响声,金属导线在钢轨上轻轻摇曳。
霍德尔学院新生沉浸在户外实习的喜悦中,并没有注意到越来越重的乌云。
“这次你们有口福了,看我到时候打点野味!”格萨尔说着掏出背包,里面装满了用来猎捕野兽的陷阱工具。
麦克斯则掏出种类齐全的调料与餐具,看样子也是有备而来。
“真粗鲁,那些北境人难道适应不了文明社会的食物吗?”另一边靠窗的几名女学员忍不住白了他们一眼。
“我想要一场浪漫的约会,我听一个学姐说,她室友参加户外实习的时候还是个女孩,在那里碰到了属于自已的白马王子,回来之后。。之后就变成了女人。。”
扭捏的声音虽然很小,还是被这边的皮蓬偷听到了。
咯咯偷笑的样子让刚刚说话的女人难堪到了极点。
对方红着脸骂道,“吊车尾!你笑什么?!”
皮蓬.麦克达克装出无辜的样子,解释道:“别介意,我不是笑你,而是那个学姐没把后面的事情告诉你。”
说着摆出神秘兮兮的样子。
“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大家都是好奇的年纪,对于学院八卦格外感兴趣,纷纷目光看向这里,期待皮蓬继续说下去。
“那个闺中少女回来之后的确变成了女人,因为回来的根本就不是她自已。”
“女孩被寄居狒狒掏空身体,钻进她的皮囊!据说当时就是搭乘这辆天轨返回穹隆王城。”说到这里,车厢内的球星灯忽然熄灭。
凭空出现的闪电将黑暗的天轨内部照得通明雪亮。
皮蓬石雕般目不斜视地盯着那些已经征住的女孩,随后迅速沉入黑暗的阴影之中。
“死者尸体直到三个月后,才在一处深谷溶洞中找到!死状惨烈到了极点!”
男低沉的声音在雷声的作用下仿佛穿透了金属的车厢,
“啊!!”几个胆子稍小的女孩甚至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好在头顶的球星灯及时恢复正常,温暖的光线驱散了黑暗。
原本轻松欢乐的车厢氛围被皮蓬拙劣的鬼故事弄得烟消云散,男人自已也觉得玩笑开得有些过分,索性拿起一本天气预报自言自语读了起来。
“希望这场雨快点停。。不要影响我们。。”
话音未落,头顶车厢的扩音器响起一阵刺耳的雪花音,随后传来播音员平静的声音。
“各位旅客,由于天气原因,本次航线目的地临时更改为托斯卡纳城,对您行程产生的影响,我们深表歉。。嘶嘶。。”后面的声音再次被雪花音覆盖。
麦克斯无奈地看着这个乌鸦嘴。
恰好领队的播求大师沉着脸从人群中穿过。
这个一脸胡渣的中年人只要乘务员不注意,就想偷偷抽两口雪茄,刚刚因为被现场抓包而心情郁闷,咒骂着从他们身边走过。
“老师,咱们的户外实习是要延期么?”皮蓬贱兮兮地问道。
播求没想到在天轨还能遇到这个留级的活宝,没好气地说道:“不是延期,是终止,该死,这样的天气要是不出点意外真是对不起众神。”
似乎是再次印证皮蓬的乌鸦嘴,雷雨越来越大。
仿佛全世界的水气都聚集在了众人头顶的这片云彩上。
雷霆穿透森林,照亮树冠上方的裂隙,众人顺着闪电光亮瞥见了破碎的遗迹和病态的野草。
与此同时,卡琳娜来到车厢连接处的室外吸烟区,嘴里叼着一根细长的厄拉玛尔薄荷烟。
她是天生的女王,无论冰冷的五官还是战斗天赋都让所有新生臣服,任何人在欣赏她美貌的同时,也要承受那种无形的压迫。
四周早已伺机而动的仰慕者急忙冲过来为她点火。
黑漆漆的松林里风雨裹挟着狼嚎,其中还掺杂着猫头鹰的呜咽。
女人勉强挤出一个看起来还算友善的微笑,深吸两口薄荷烟,随后款款回到车厢,留下众多仰慕者被关在门外。
与玛丽.安托瓦一样,女人同样来自多色部落的毗罗奴氏族,她们拥有相近的成长轨迹,却养成了截然相反的性格。
玛丽.安托瓦作为学院新生中的交际花,整日穿梭于各种酒会与上流社交场合,幻想着将来某天能够嫁给一个奥瓦坎贵族,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摆脱过去受人冷眼的不公平命运。
卡琳娜对于帝国贵族的虚伪则嗤之以鼻,她不相信依靠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的奥瓦坎人能够改变自已的命运。
相反的,她坚信只有自已才能创造幸福,也许未来,她能够帮助更多人,更多受到不公平待遇的人。
这种信念比其他任何信仰更加生机勃勃,就像顽强植物的种子,即使落在最干涸的土壤也能够生根发芽。
天轨车厢外狂风呼啸,雷电划过夜空。
一只体侧长有鳞片状腹鳍的蜥蜴沿着玻璃快速爬过,它们喜欢在尘埃浓度暴涨的时候飞向高空,吞噬这种灰黑色颗粒作为食物。
还不等卡琳娜将它抓住,蜥蜴便消失在车厢角落。
女人穿过车厢,来到一间面积不大的隔间门口。
作为天轨的公共区域,隔间房门却被人从里面锁住,这让她原本就不太好的心情变得更加烦躁。
卡琳娜伸手将门暴力打开几厘米,还不等里面的乘客反应过来,已经将里面拴住的金属锁扣打开。
球星灯下方默默坐着两个人,他们姿态古怪地蜷缩在椅子里。
其中年轻的男人看到卡琳娜手腕处细微的鳞片,认出了她异人的身份,面露鄙夷。
“不好意思,这里属于私。。”
“私人领域?”卡琳娜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毫不客气地坐在一老一少两人对面。
“你的意思这里是私人领域,还是这个位置只能奥瓦坎人坐,多色部落异人不配坐?”
“赞美旧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购买了四张全额票价,所以拥有这座隔间的处置权!”年轻男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原本怯懦的神情忽然变得亢奋,推了推戴在鼻梁上的眼镜。
“没关系,让这个狂妄的女人留在这里。”老者嗓音格外低沉,面无表情地盯着卡琳娜。
剧烈变化的气压让女人耳内感到一阵不舒服,像是刚刚从泳池里爬出来。
她旁若无人地张大嘴巴鼓起两腮,清了清自已的耳朵,鲜艳的眼角带着一股薄戾之气。
也许刚刚那个老者说话时恰好赶上一阵沉重的闷雷,毕竟在这样的天气中气压变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疾速飞掠的雨点打在车厢玻璃上发出噼噼啪啪的撞击声
“是的,主人。”
年轻男人对老者恭敬的样子让卡琳娜想到帝国从大殖民时期直到现在依旧沿用的奴隶制度。
多么讽刺,在这样标榜自由民主的国度里同时进行着最黑暗的压迫暴行。
她忍不住打量起了这主仆二人。
年轻男子身材纤细,皮肤光滑得像是刚刚从牛奶中沐浴过一般,面容即使放在女人里也算得上精致,看向老者的目光中带疯狂的崇拜。
卡琳娜深知帝国贵族及财阀一些不为人知的另类癖好,那些画面让她不禁侧目,将目光转向坐在旁边的老者。
之所以将他称为老者,是因为那些花白且将嘴部盖住的浓密胡须。
对方耳朵又粗又钝,眉毛与胡须一样浓密,几乎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不由联想到马尔济斯犬的形象。
那些拥有悠久历史的长毛犬和眼前老者的面部特征如出一辙,除了偶尔从胡须缝隙中露出的红线。
卡琳娜不确定那究竟是装饰还是某种特殊的妆容,顺手抄起面前一罐罐啤酒豪饮起来。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巨大闪电将她从微醺的状态中惊醒时,地上已经摆满了空啤酒罐。
轰隆隆的沉闷声响沿着钢轨传导至车厢内部,卡琳娜晃了晃脑袋,慢慢恢复清醒。
那个模样古怪的老人看向天空,堆在这片区域上空的乌云像是反过来的黑色大海,贴着天轨缆线肆虐翻腾。
“就要开始了吗?主人。”年轻男人狂热的目光透过眼镜闪烁着危险光芒。
“是的,我已经感受到瑟西岛家族发出的信号。”
卡琳娜认为自已一定是不知不觉喝了太多啤酒,以至于她感觉老者说话时,那张奇怪的嘴唇完全没有动过。
他的声音似乎带着某种扭曲作用,传到自已耳朵之前,被波浪形的车厢侧壁不断反射,而后聚拢成隆隆的闷雷声。
“主人,您真的信任那些蝙蝠吗,他们不过是一群生活在海岛洞穴中的低级爬虫。”
“甘尼梅德,你要记住,高低贵贱、对错善恶如同一叶障目,都是些人类催眠自已的无聊手段,你要回归自然的眼光,才能发现隐藏在葡萄酒香气中的血腥味。”
疲惫感油然而生。
卡琳娜的头无力地向后仰,直到靠在因为颠簸而轻轻震动的车厢靠板。
耳边传来眼镜男那复杂而又晦涩的咒语。
作为霍德尔学院新生,她对隐修会的邪恶仪式了解的不多,想要仔细甄别其中含义时却看到老者朝自已缓缓走来。
感受到危险来临,青色鳞片下意识地从手腕覆盖到大臂。
“毗罗奴异人。。合适的养料或者容器。。”老者缓缓掀开胡子。
尽管卡琳娜精神上想要尖叫,但身体与意志却困顿不堪,瘫在座位中无论如何也无法移动身体。
老者古怪的五官露出笑容,嘴上那团红色印记渐渐消失在越来越深的红晕中。
鹤望兰在上!他竟然在吸食自已的血液!
随着老者脸庞不自然地变红,那条画上的裂缝完全消失。
这个生物本身就没有嘴巴!他的眼睛和鼻子下面是光秃秃的粘膜!
所谓的红色印记竟然是条恶心的裂口!
卡琳娜浑身鳞片不由自主地快速开合,口中发出呻吟与痛苦的哀嚎。
女人双腿抽搐着绞在一起,如同两条死死纠缠的蟒蛇。
“如果再年长一些,她将是完美的容器。。可惜。。现在只能作为养料被吸干。。”
一股电流注入手臂,卡琳娜的身体猛地绷紧,像是块风干后的海绵般干涩坚硬,而后彻底松弛下来。
远超普通人类承受极限的痛苦让异人彻底昏死过去。
失去意识前,老人仿佛在极度愉悦状态下陷入疯狂,耳边雷声也跟随着不规律地疯狂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