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山風挠挠脸，有些不好意思：“最开始我总觉得他眼神冷冰冰的，递餐盘时都不怎么敢看他——结果我们两个人熟悉了之后，我才知道被讨厌什么的只是我多想了，绿川他只是警惕性比较高，再加上有些慢热而己。”
他的指尖无意识着马克杯边缘，杯壁残留的咖啡渍在木纹桌面上拓出浅褐圆斑。
讨厌比自己高的成年男性，但是和符合这一条件男性同事相处的还可以吗？
降谷零钢笔尖在笔记本上悬停半秒，油墨在"警惕性高+慢热"条目下晕开个小墨点。他手肘抵着木质吧台，身后咖啡机传来蒸汽管的轻吟，暖黄灯光在他金色的发丝上镀了层柔光。
“那绿川先生他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呃......这个嘛......”秋山風抱臂思考了一会，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他猛地起身撞得木椅腿与地面摩擦出声响，抓起玻璃凉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仰头灌冰水的动作太过急促，喉结在绷紧的脖颈间剧烈滚动，水珠顺着下巴砸在领口，在浅灰色的毛衣上洇出深色水痕。
他放下手，看上去想将杯子狠狠的砸在桌子上，但又在接近桌面时减缓了速度，把杯子轻轻放下了。
（打工人的小发雷霆jpg.）
“绿川他最特别的地方就是他做料理的水平会随，机，变，化了。”他咬牙切齿的说，玻璃杯底与桌面接触时发出克制的轻响，他指腹反复着杯壁凝结的水珠，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随机变化？”
“你们应该知道我们店里最受欢迎的招牌三明治吧？那个就是他研发出来的食谱。
我们两个关系变好了之后，他有把方法交给我，所以我也会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做不出来他那种味道。所以顾客还是比较喜欢他来做。
他做其他料理也非常得心应手，基本上只要有他在的时间，来咖啡店的人吃饭的人就会多不少。
但是有一天......”秋山風停顿了一下，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很恐怖的画面。
“怎么了？”西个人听到这里，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那天是我和他交班的事，一打开门我就看到他在搅拌一锅看上去非常不秒的黑紫色的糊糊。”
木质门轴转动的吱呀声在回忆里格外清晰，秋山風肩颈肌肉绷紧，仿佛又看见那锅在电炉上咕嘟冒泡的不明物体：“紫黑色的浆糊在锅里翻涌，气泡炸开时会溅出火星似的光斑，空气里飘着烤橡胶混着焦薄荷的味道——”他突然搓了搓手臂，仿佛驱散看不见的鸡皮疙瘩，“最可怕的是他还转身冲我笑，说'今天尝试新配方'，然后说着就要舀一勺让我尝尝味道。”
秋山風捂住了脸：“后来才知道，他把咖啡机清洁剂当香草精加进去了......”
降谷零西个人忍不住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成功的被自己想象出来的画面恶心到了，安慰似的拍了拍秋山風的肩膀。
“这听起来糟糕透了，不过按照我了解的绿川先生的料理水平，他应该不至于会分不清清洁剂和香草精的区别吧？”降谷零提出了疑点。
伊达航猜测道：“有没有可能绿川先生他其实是双胞胎，两个人轮流上班？”
“我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秋山風仿佛见到了以前的自己，看着伊达航的眼神都柔和了几分，“但是后来我证实了，绿川他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在他料理水平突然又下降的时候，我在他手腕上看到前一天不小心划到的伤口。”
秋山風一脸沉痛的做出了总结：“所以，他真的只有一个人，而且料理水平也真的会忽上忽下。
因为这个，我们店现在都是两个人一起值班了。
毕竟老板不会允许店里把烤成火山岩的焦糖布丁和摆成笑脸图案的烤糊饼干端给顾客的。
还有一次，他把盐罐当糖罐，害我喝了三杯咸到发苦的拿铁——害得我好久不敢尝试他做的东西。”
说着说着，秋山風又给自己灌了一杯冰水，几个高中生仿佛看见了从他身上冒出来的满满的怨气。
（这就是打工人吗？jpg.）
“抱歉，一时间没忍住，话题扯的太远了。”一杯冰水下肚，秋山風显然冷静了不少，“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西个人思索片刻，感觉再问下去可能不太妙，正打算摇头时，原本还在看着自己的笔记本思考的降谷零忽然抬起了头。
“秋山先生，你察觉到绿川先生他料理水平变化的时候，有感觉到他本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秋山風的手指在杯壁上，水珠顺着指缝滴落在木桌上，在咖啡渍的圆斑旁晕开新的水痕。
他盯着杯底晃动的冰块，喉结无意识地滚动两下，像是在喉咙里反复咀嚼某个具象化的画面：“不对劲的地方吗？”
木质吧台的纹路在暖光下清晰可见，他的指尖突然沿着桌面划出一道弧线，停在自己太阳穴旁边：“那是在刚刚来这里上班的时候的事情了，有一次我们两个正在备餐，我看见他切菜时握刀的手在抖，然后脸上也不太好看。
我当时还以为他要晕过去去了，结果他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对着我笑了一下就继续做饭去了。
然后，我就看到他非常坚定的选错了材料，把罗勒叶当薄荷叶撒进意面。
不过，当时我更加在意的其实是另一点。”
西个人朝秋山風投来了好奇的眼神。
秋山風顿了顿，“他那时的表情特别的......奇怪？”
“奇怪？”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个感觉......他笑的很僵硬，看我的眼神也怪怪的，就好像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秋山風揉了揉眉心，“但是也只有那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这种感觉了，我都怀疑那是不是我的错觉。
不过他脸色不太好看还是能看出来的。因为是个人隐私所以我没有问过，但是我猜他可能有头疼的毛病。”
有好几次我看见他靠在料理台边揉太阳穴，手指按在眉骨上打转的频率......”他的指尖在自己额角快速点了两下，“跟我的一个朋友生病时偏头痛发作的样子一模一样。”
听到这里，降谷零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里有了些猜测。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笔记本，这才发现上面己经染上了一大片墨迹。
他合上本子站起身，朝着好友们做了个手势，“谢谢你，秋山先生。我问的差不多了，抱歉打扰你这么长时间。”
“没事没事。”秋山風摆摆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