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纪风堂里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数不清的裙摆和皮鞋一晃而过,人人面露八卦的神色,穿梭在各式各样的珠宝间。
玻璃橱窗里摆放着拍卖会的珠宝,都是成色极好的珠宝。有夺目耀眼的红蓝钻,有质地柔润的翡翠,还有五花八门的琥珀和光泽柔美的珍珠。
“这就是拍卖会的珠宝,天哪!我之前逛的珠宝店都白逛了,这也太好看了吧!”一位贵妇隔着玻璃橱窗痴迷盯着种类繁多的珠宝,面露喜色,感叹道。她的身上穿着一身金色绸缎的旗袍,外披灰色的貂皮大衣,毛茸茸的围领垂落下来。
“纪风堂果然名不虚传。你看,这项链我在珍宝阁见过,这成色可不是一个层次上的。这色泽这精雕的纹路,也太高雅精致了。”另一个贵妇沉迷于一枚星星形状的海蓝宝石,外观晶莹剔透中天然晕染着碎冰蓝,比天空上的任何一颗星星都要光芒万丈。
“我看你们是山里的人刚跑出城,毕竟呀,山猪吃不了细糠!”练文月闻言,心里一股气,脸色愠怒地看向那颗海蓝宝石,不满撇了撇嘴。
“哎——你这姑娘怎么还骂起人来了?”沉迷蓝海宝石的贵妇撩了一下额前的掉落的卷发,怒目圆睁,感受到屈辱的怒火熊熊燃起,一顿教育。
金色旗袍贵妇看着练文月的脸庞,面前的女孩长得清秀,斯斯文文的,过于白皙的皮肤显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病态。她的眼睛细小,大大的卧蚕显出幼态,但实际上她己经二十有三了。
金色旗袍贵妇意识到什么,赶紧拉住正准备开展下一步教育的贵妇。想要阻止她把事情闹大,免得自讨苦吃。
“你别拉着我,哎——我今天就要教育一下,让你知道应该怎么尊重人。”从来没有被人如此侮辱的贵妇脸色煞青,嘴巴喋喋不休,刘海卷发滑落脸侧,火力西开。
“快走,快走!那是林悠悠的人,咱们惹不起。”金色旗袍贵妇紧紧拉住她,看着面前看戏一样淡定,眼神嚣张的练文月,神情不对。
“你放开我,督军很快就要娶纪家千金了,她林悠悠算什么!”被拉住走远的贵妇心不甘气不顺地骂道。
“说是这么说,林将军可是督军的心腹,人家可是有督军做靠山的。走吧。”金色旗袍贵妇深叹一口气,客观解释起来。
看着走远的两人,练文月眼神闪现出杀气腾腾的光芒,自己最近好久没有见到林悠悠了。
珍宝阁向来生意惨淡,加上他那好赌好色的爹,贪图享乐,过度挥霍的娘,珍宝阁可谓是几乎快要成为空壳。仅剩寥寥无几设计过时的玉器。
败家的两夫妇更是把魔爪伸向了她,两人为了区区三百万,竟要她给李成林去借款,中途离场差点把她送给油光满面、大腹便便的李成林。
所幸她早有对策,抱上了林悠悠的大腿,自此成了她的小跟班。那个女人一心系在凌舛身上,为了得到她的帮助,她无所不能地讨好她。
得到她的支持后,眼看着珍宝阁有了不少起色,纪风堂再次卷土重来,占领了几乎整个南洲的市场,还销往海外,珍宝阁再次成为人们的备选。
练文月抚摸着玻璃窗,嘴角似笑非笑,思考着是找个机会见见林悠悠了,在此之前,她要送她一份礼物。
本想着经过首往里面走的纪汐禾和凌舛目睹了一切,像看闹剧般的神情惊讶。纪汐禾没有见过练文月,但是有听说过她和林悠悠的事情,两人经常在一起,交情颇深。
听了一番对话后,纪汐禾自是了然于心,凌舛便是林悠悠的靠山,爱屋及乌,也相当于是练文月的靠山。
林悠悠说的对,他们那么多年的交情,她爹爹还是他的心腹,地位自然是意义非凡的。纪汐禾失神想着,眼尾低沉,眼底涌现一丝失落。
凌舛听惯了这些闲言蜚语,他看在林肃科救过他命的份上,而且也敬重他老人家,平时自然是多有照应。而林悠悠便是自小到大都黏着他,更是天天借口找她爹爹三天两头往这边跑。
众人的视线从珠宝转移到纪汐禾和凌舛的身上,纷纷看傻了眼,竟忘了看珠宝,还是俊男美女有看头。仿佛现在就是两人的婚礼殿堂,大家都安静地欣赏,露出惊羡的神色。
练文月看着大家的目光黏在这两人的身上,满脸不屑,心想幸好林悠悠不在。不然她那冲动鲁莽的性格分分钟开闹,作为小跟班的她还得哄她,做她的事后出气筒,烦人得很!
“奇怪,怎么不见阿役?”思绪回归的纪汐禾看着展厅里的人群,按理说上次谢良去找阿役了,谢良都安全回来了,他现在该在展厅前兴致勃勃地给他讲解珠宝设计的奇思妙想。
闻言,凌舛眼底凝起冰冷,嘴角难掩不悦,语气牵强道:“他跟谢良现在在军营里,他们都没事。”
“纪风堂现在挺好的,没有什么异常,我们找他们去。”纪汐禾眼神环视了一圈热闹的景象,心里欣慰又不安,仿佛有什么事情在等待自己。
凌舛目光试图柔和下来,紧紧拉起了她的手,认同点了点头:“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转身之际,狭长的眼眸笑得偏执,阿禾,在我的面前,不许想别的男人。
天空依旧是白茫茫一片,在街道上却摆着各种小摊,形形色色的花样丰富了街道的单调。
空气弥漫着热腾腾的糍粑味,有香甜的烤红薯和糖炒板栗的味道;还有热辣滚烫的炸洋芋……
刘沫拉着凌思元这走走,那停停,随行丫鬟手里都是满的。今天刘沫因为自家女儿就要出远门了,虽然明面上答应了,但为人娘亲,怎有不担心的。因此她整天忧心忡忡的,既欣喜又惧怕。
欣喜是替自家韵儿高兴,多出去长长见识总是没错的,现在总比乱世要幸福千万倍的。惧怕是自己最了解她的脾性,出门在外惹了麻烦,姑娘家家的如何是好。
凌思元看在眼里,安慰她凌舛会给她安排随行保镖,不用多担心。况且年轻人,就是要充满激情。说着就陪她出门逛街,享受一下热闹的气氛。
“老爷,这个好好吃,你尝尝,快——”刘沫咬了一口香辣洋芋,麻得嘴巴微张,吐出热气,满脸通红,热情地笑着递给凌思元。
“我……”凌思元不喜辛辣之物,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被打开了嘴巴,一块洋芋滑入口腔,辣得他眼角泛泪。
刘沫看到一贯严肃的脸上多了其他生动活泼的表情,顿时被逗笑了,看着凌思元的眼里少了平时的敬畏:“老爷,怎么样……”
“辣。”凌思元做了一个夸张的苦脸,眼角带着深重的鱼尾纹,嘴唇下的胡茬却给人刚毅又幽默的感觉,脸上布满沧桑感,仍能看出来年轻的气势来。
他的神情逗得刘沫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周围人认出凌思元,都纷纷让道出来,拍卖你给足。
这种感觉真好,凌思元沉浸在似曾相识的感觉里,又开始怀念起她。他们也曾度过一段美好甜蜜的时光,记忆深处的她也如现在面前的女子般,笑得无所顾忌。他时常想:这样的他们才是相爱的,而不是掺杂着任何的利益的。
“玩得开心便好,这些都打包回去。”凌思元深深看着刘沫,眼里蓄满笑意,吩咐下人道。
“多谢老爷,老爷对我真好。”刘沫撒娇地靠在他的肩上,脸上写满了满足。被胡茬扎了一下后皱了皱眉,抬头便撞上他感伤的眼眸,浓烈得仿佛不是在看她,“老爷?你在想什么?”
“走,我们过去那边喝盏热茶。”凌思元眨巴了一下眼睛,心里沉下来,宠溺注视着刘沫。
“哦…好……”刘沫瞥了一眼香辣洋芋,会心一笑。抬眸间便看见一抹熟悉的背影,只见刘纤正翻炒着摊位前的鱼豆腐,香味迎面扑来。她一会儿翻炒,一会儿捣鼓起擂椒皮蛋。
不一会儿人就挤满了摊位等待,挡住了刘纤,刘沫这才收回眼神。
“沫儿想吃?”凌思元捕捉到刘沫的眼神,便当她是被吸引了,正好他也喜欢吃鱼豆腐和皮蛋。
“老爷,我不喜欢吃这些,我突然发现我现在很渴了,快走吧。”刘沫惊慌失措地拉着凌思元便要走,生怕刘纤认出她来,焦急的步伐只恨自己没有长三头六臂。
“哈哈好。”凌思元看着面前善变的人儿,只觉她可爱无比,明明方才吃香辣洋芋两眼不眨的,现在又是辣得口渴。
摊位上的人都手捧着热乎乎的鱼豆腐,还有擂椒皮蛋,边吃边走,不亦乐乎。刘纤凝望着刘沫和凌思元两人亲密的身影渐行渐远,心里替她高兴。
她不止一次错开她的视线去观察着他们,看到她躲闪的刻意姿态,眼里难免流露出落寞。
明明生活看起来都在变好,却难回到以前。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真想有一天他们也能像平常亲人般,常联系,常记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