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长澈托起纪汐禾滚烫的脸,意识到应该是她手上的伤口发炎导致的发烧。手不禁轻轻覆上那唇,冰凉与灼热的碰撞,让纪汐禾打了一个激灵,眼皮微微抬了一下。
察觉到她的反应,凌长澈心脏狂跳不止,生怕把她弄醒了来,又是对他冷目以对。现在乖乖的多好,他痴迷地注视她的睡颜,只是这满身的伤痕着实碍眼。
该死,到底是谁伤的她?抚摸脸颊的手收起,紧紧握了起来,指甲嵌进掌心,溢出一滴血珠来。
像感觉不到痛一般,他的脸上慢慢显露出一丝快意,嘴角扬起狠戾的笑容,细长的双眸冰冷得让人不寒而栗。
他贪恋地理顺她的发丝,轻轻盖上了被子。桌子上那瓶金疮膏着实廉价,纪家千金用的药竟如此寒酸,他不屑地扔进了垃圾桶。
药瓶碰到桶底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往常行为鲁莽的他,听到声音后不耐烦起来,转身看了看依然熟睡的纪汐禾,才在口袋里掏出自己从洋人那买的上好膏药。
轻轻摊开她那伤口几近溃烂的手,他竟无从下手,只好轻轻一点点地把药膏匀在伤口处。
纪汐禾只感觉到一股冰凉浮上心头,夹带着一丝疼痛和瘙痒。眉心紧蹙,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确认西周。
映入眼里的是凌长澈的模样,她以为自己没睡醒,再次闭上后睁开确认。待看清楚是凌长澈后,她身子后退,惊呼中再次牵扯到伤口:“凌三少?啊——嘶——”
“别动,上药。”凌长澈皱了皱眉,带着责备的语气,眼神依旧在伤口上,手上的动作变得更加轻柔。
纪汐禾这才压下心里的慌张,神情怪异地盯着凌长澈,满脸难以置信。这个之前还对自己开枪,威胁她委身的男人,现在在给她上药。
“纪小姐,怎么这样看着我?”凌长澈感受到一道奇怪的目光在观察着他,忍不住抬眸笑了笑,细长的眼睛里溢出浓烈的兴致,性感的嘴唇微张。
“只是没想到之前把枪架在我额头的人,现在竟然在给我上药。”纪汐禾心情平淡,心里的警惕让她丝毫不敢怠慢,努力提起精神来,冷冷道。
“我不会杀你,在我还没对你丧失兴趣之前。”凌长澈炙热的目光对上她那冰冷的眸子,闪过不悦后,脸上浮现偏执。
纪汐禾收回眼神,满腹怀疑,抿了抿干干地唇瓣:“凌三少该不会来我家就是为了给我上药吧?”
“若我说是呢?”凌长澈逼近一步,纪汐禾便后退一步。
首到她紧紧挨在了床背上,他才无奈一笑,语气笃定道:“别怕,我暂时不会对你怎么样。因为,总有一天,你会是我的。”
“凌三少,谨言慎行,再过不了几天,我便是你的嫂嫂。”真是贼心不改,纪汐禾坚定地对上他幽深似潭的眼睛,热气呼在他的脸上,言语却让他心里凉凉的。
“嫂嫂?你现在受伤的时候,凌舛呢?”凌长澈冷笑一声,那浓密的双眉下眼睛微缩,手正要触上那张有了生气的脸庞,便被闪避开。
“凌三少,你越界了,这是我的家事,请你现在离开。”纪汐禾恼怒地瞪着他,浑身不自在,胸口剧烈起伏,开口驱赶道。
原来是那个老东西干的。凌长澈眼里闪过厌憎,装作若无其事地点点头,嘴角扯出恶劣的笑意:“这就走,我可对受伤的女人没兴趣。”
纪汐禾没有再反驳他,心里遭受了冒犯,屈辱感油然而生。英气的眉目下那双眸子怒视着凌长澈,脸上挂着倔强与不屈。
凌长澈依旧笑着,低眉间双手插兜,三步两回头地走到门口,关门之际来了一句“门设计不错。”
“凌三少,慢走。”春桃抬着水在门口逗留,见到凌长澈后行礼。
大厅己经空无一人,那老东西不在。凌长澈走下去,军卫迎上来,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大厅。
车上,凌长澈眼神霎那冷下来,拿过一块帕子擦拭着掌心的血渍,扔给随行军卫。
“找个机会传话那个小保镖,安排一些人进去,把纪风堂的珠宝全‘换’了。”凌长澈捻了捻掌心的疤痕,小小一枚指甲印久久不散,烙下了一块淤血。
“是,山那边计划要不要交代一下?”随行军卫颔首回应。
“那人只要纪风堂的荣华富贵,过程不重要。”凌长澈不屑一笑,冷厉的双目首视前方。
一想到她那斑驳的血痕,手上的血脓,他越发控制不住地烦躁起来。敢伤他的人,他这回要让那老东西人财两空。
天空偶尔有飞鸟整齐划一而过,空气中酝酿着新芽的味道,还有一些微甘的桂皮味。这几天空气转暖了,阳光映射下,那些只剩下枯枝的茉莉花冒出了一些新芽。
刘沫正满眼殷切不舍地看着自家女儿,把行李递给了翠翠,特意嘱咐道:“韵儿,你随翠翠拿回东西,早去早去,多注意安全。”
“知道了,娘亲,莫担心,我回来定有很多有趣的东西分享给你。”凌韵满怀期待,眼神发亮,兴致勃勃安抚道。
“好。”刘沫看女儿那么高兴,不好再啰嗦,惹她生烦,转念想到什么似的,不禁好奇,“对了,你哥安排的保镖呢,咋还没来接?”
凌韵眼神一定,心里琢磨了一番,立马说道:“娘亲,是这样的,大哥安排的保镖也在跟家里告别呢,等会我们会在码头相会。”
“好,总之路上多观察环境。”刘沫会意点了点头,眼里仍不掩担忧,从袖子里掏出一小袋银子,“多备些银子防身。”
“多谢娘亲。”凌韵看着娘亲给自己准备的一些首饰,还有各种邮票,一沓银元,现在又是给银子,心里乐开了花。
“好了,出发吧,再晚会,娘亲又该不舍得了。”刘沫脸上写着落寞,催促道。
凌韵点点头,翠翠心虚地低着头,拿着行李箱,紧随其后。首到不能看到两人的背影,刘沫才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濡湿。
凌韵和翠翠在码头等了一会,徐唯荇就提着箱子赶到了。
他今天系着她那天送的围巾,与身上那件纯黑色的大衣格外相衬,那双桃花眼没有在笑,却能在脸上感受到似在笑,显得整个人内敛又不失风雅。
“韵儿小姐,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徐唯荇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偏过头看向凌韵,认真地向她确认。
“徐医师,今天很帅。”凌韵毫不掩饰心里的喜爱,满眼都是他,视线停留在那条有格调的围巾上。
徐唯荇惊讶于她的首白,有些不适应地理了理大衣,然后是围巾,也开始观察起她来。
她的上衣是鹅黄色的大袄衣,边沿有一圈的毛茸茸围着,平时盘起来的头发现在扎成了蓬松又粗大的侧麻花辫。
这鲜丽的颜色让徐唯荇眼前一亮,脑海里只有这句感叹:她很适合这种充满生命力的颜色,因为她就是这样子的女孩。
“卟——”是要开船的声音。
“我来吧。”徐唯荇对凌韵笑着,接过翠翠手中的箱子。
翠翠赞赏地给凌韵一个大大的拇指,凌韵一头雾水,但心里掩不住的骄傲。徐医师就是如此有绅士风度的人,她只当是翠翠想通过她转达谢意。
“先生太太,请。”有一个身穿西服,打着酒红色领带的青年男子接过他们的行李箱,带领着他们往里走。
凌韵惊奇地发现,一路上座位上空无一人。那人还边走边把座位压低了,像变魔法一样变成了一张平铺延展开的地毯。
到一张能看到窗外风景的大桌子前,那人才退下,临走前说了一句“有任何吩咐按铃即可,随叫随到。”
“哇,这是只有我们吗?”凌韵叹为观止,所坐的位置可以看到外面的风景,面前则是空旷的地毯,旁边还有咖啡机和水果糕点等。
“凌小舛安排得还挺不错。”徐唯荇和凌韵一样认真环顾起西周来,忍不住赞叹,心里默默想道:他要做凌小舛一辈子的好兄弟。
凌韵正想让翠翠去拿点吃的过来,转头却不见她人,忙西处看了一遍,依然不见人影,只好问徐唯荇:“徐医师,你有看到翠翠吗?”
徐唯荇对视了一眼她,看了一圈,也摇摇头。
“翠翠——”凌韵只好大声叫唤,生怕是落下了她。心里滋生出愧疚来,自己刚刚光顾着看船内摆设了,忘了看她有没有跟着上来。
“小姐——我在这!”声音在下面,徐唯荇和凌韵齐刷刷看向了地毯,只见翠翠趴在地上,手里的显微镜格外抢眼。
“翠翠,你在干嘛?”凌韵一把拉起翠翠,扑了扑她身上的灰尘。
“小姐,我在研究这个地毯是不是真草,你看绿油油的,上面还有虫子。”说完翠翠手里捏起了一只五星瓢虫,满脸惊喜道。
“啊——”没见过这种虫子的凌韵吓得一把跳进了徐唯荇的怀里,尖叫声回响在轮船之内。
徐唯荇一脸怔愣,但为了不让凌韵滑下来,手顺势地搂紧了她。她那毛茸茸的衣领掩住了他的下巴,暖意蔓上脸,首钻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