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在走廊弥漫，小夏攥着缴费单的手指关节发白。
47万——这个数字像把尖刀刺进她太阳穴。
自动贩卖机的蓝光映在瓷砖上，她摸出最后一枚硬币时，一张泛黄的信封从口袋滑落。
信封边缘的烫金度假村logo在雨中泛着诡异的光。
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发现信纸是三十年前的信笺纸，字迹却新鲜得可疑：
"夏小姐，您父亲的手术费己备妥，详情请见附件。"
信封里滑出一张支票，收款人姓名栏赫然写着她的名字。
医院后巷的积水倒映着破碎的霓虹灯，小夏盯着支票上的签名。
那是她父亲临终前反复念叨的名字：林海山。
三十年前银沙湾度假村的创始人，也是父亲当年调查溺亡案时突然失踪的开发商。
盘山公路的雾气在车窗上凝成水珠，小夏数到第七个弯道时，司机突然关掉了车灯。
车厢陷入黑暗的瞬间，她看到后视镜里司机后颈贴着黄纸符咒，上面的朱砂字迹正在渗血。
"前面到站了。"司机的声音带着回音。
小夏摸到扶手时，发现自己的手掌沾着冰凉的海水。
月光从车顶缝隙漏进来，照亮车窗外的银沙湾，暗红色的海浪正在吞噬沙滩上穿白裙的影子。
307号房的门牌在月光下泛着铜绿，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小夏听到玻璃碎裂声。
推开门时，三十年前的茉莉花香扑面而来，电视机屏幕突然亮起，播放着1993年的新闻："今日银沙湾海域发生集体溺亡事件，遇难者全部穿着白色连衣裙..."
浴室的镜面映出她苍白的脸，当她伸手触摸镜面时，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
转身时，门把手上的铜绿突然脱落，露出崭新的金属光泽，这扇门明明从未上过锁。
日落时分的血色海浪中，穿白裙的少女正在下沉。
小夏的尖叫被海浪吞没，她看到少女脚踝上的塑料凉鞋，和昨天在便利店买的款式一模一样。
海水突然倒灌进防波堤的裂缝，将她卷向海底时，她摸到口袋里冰凉的铜钱，背面刻着"丙戌年制"。
次日清晨，经理指着湛蓝的海水说："昨晚天气晴好，没有游客失踪。"
小夏低头看着手腕上的红绳，铜钱正在渗出黑色黏液，滴落在沙地上形成血色的海图。
小夏第三次看到那个穿白裙子的女孩时，海水己经变成浓稠的暗红色。
咸涩的海风卷着腐烂的鱼腥味扑在脸上，我攥着手机的手指节发白。
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18:47，距离日落还有三分钟。
远处的灯塔开始闪烁红光，像极了某种不祥的信号。
"小夏！"阿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又在往礁石那边走！"
我回头看见她抱着相机袋，运动鞋在湿沙上印出凌乱的脚印。
她的刘海被汗水黏在额头上，脸色比前两次更苍白。
这己经是我们在银沙湾度假村被困的第三天，每天日落时分就会回到同样的时间节点。
礁石群在暮色中投下锯齿状的阴影，我数着第三块礁石上的贝壳，那里应该有滩新鲜的血迹。
前两次循环时，我都看到那个白裙女孩跪在血泊里，像在捡拾散落的珍珠项链。
此刻她的身影正若隐若现地浮现在血色海浪中，海水漫过她的小腿，带起一串气泡。
"别去！"阿琳的尖叫被海浪吞没。
我踩着还在余温的沙地奔向礁石，后背突然撞上一团冰冷的东西。
回头时只看到一缕白纱擦过眼前，带着淡淡的茉莉香，和昨天那个穿白裙的女人身上一模一样。
这次我看到了更多细节。
女孩的裙摆浸在海水里，露出惨白的脚踝，脚上套着褪色的塑料凉鞋。
她的手指深深插进沙里，指甲缝里渗出暗红的血。
当我蹲下身时，她突然抬起头，发梢滴落的海水在沙地上晕开血色的花。
"救...命..."她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声音像是从海底传来。
我摸到裤袋里的打火机，这是昨天在便利店买的，银色外壳上刻着"2003"的字样，正是三十年前那个灾难性的夏天。
海浪突然剧烈翻涌，暗红色的泡沫中浮起一具具白裙少女的尸体。
她们交叠的裙摆缠住我的脚踝，腐烂的面容上都带着同样的惊恐。
我看到其中一张脸在月光下泛起青灰，那是昨天在便利店遇到的穿白裙的女人。
"小夏！抓住我的手！"阿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借力爬上海边的防波堤，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呜咽声。
防波堤的铁栏杆上沾着新鲜的血指印，顺着栏杆望去，月光照亮了远处废弃的度假村大楼。
破碎的玻璃窗后，有穿白裙的影子在晃动。
我数到第七层的窗户时，突然想起昨天在客房发现的旧报纸。
1993年7月15日的头条新闻，标题写着《银沙湾度假村发生游客集体溺亡事件》。
阿琳的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亮起的瞬间，我看到她锁屏照片里的女孩。
正是穿白裙的茉莉花店老板娘。
照片日期显示是昨天下午三点，而昨天这个时候，茉莉花店己经人去楼空。
"她们在逼近。"阿琳的声音发颤，她的登山靴沾着诡异的蓝绿色黏液，"防波堤的裂缝里，有东西在爬。"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月光下的裂缝中渗出细小的血丝。
某种黏腻的蠕动声从地下传来，防波堤开始渗出海水，带着腐臭味的浪花在我们脚下汇聚成河。
远处的灯塔突然熄灭，黑暗中亮起数十点幽绿的光，是那些溺亡者的瞳孔。
"往回跑！"我拽着阿琳的手往沙滩跑去。
身后的海浪中升起无数白裙飘带，她们的头发像水草般飘散，空洞的眼窝里渗出黑色黏液。
在即将被淹没的瞬间，我看到度假村大门的方向亮起一盏灯笼，暖黄的光晕中站着穿唐装的老者。
"抓紧这个！"老人将红绳套在我们手腕上，绳结处坠着枚生锈的铜钱。
他的声音像是从水底传来："要破除海妖的诅咒，必须找到三样东西，溺死者的心脏、诅咒者的契约、还有......"
海浪突然掀起巨浪，老人的身影在月光下碎成无数光点。
我摸到红绳上的铜钱，背面刻着"丙戌年制"，正是1996年的字样。
阿琳的惊呼让我转头，只见她的登山靴边，一截白裙布料正在渗出鲜血。
铜钱上的"丙戌年制"指向1996年，与度假村开发时间重合。
此时防波堤裂缝中渗出的海水开始结冰，暗示某种时空冻结的诅咒正在生效。
阿琳登山靴上的蓝绿色黏液与铜钱海图标记产生共鸣，当两者接触时，防波堤墙面浮现出用血绘制的海图，正是铜钱纹路的放大版。
月光下的沙滩开始渗出沥青状物质，将脚印固化成永恒。
远处传来海螺号角声，声波在空气中凝结成实体化的白色气泡。
防波堤的裂缝突然喷涌出沥青状物质，将我们方才跑过的脚印凝固成黑色化石。
阿琳的登山靴卡在沥青里，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我摸到裤袋里的铜钱，海图纹路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光。
"别碰！"阿琳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我皮肤，"你看到那些气泡了吗？"
顺着她颤抖的手指望去，月光下的海面漂浮着无数珍珠般的气泡。
每个气泡里都封印着一张惨白的脸，正是那些穿白裙的溺亡者。
她们的嘴唇在气泡中开合，发出无声的尖叫。
防波堤墙面的血色海图突然开始蠕动，铜钱纹路与之重合的瞬间，沥青地面裂开一道幽蓝的缝隙。
"下去！"阿琳把我推进裂缝。
坠落的过程像是穿越冰冷的海水，耳边回响着三十年前的尖叫。
当我撞在硬物上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度假村的地下室里，墙上挂着褪色的傩面，地上散落着1993年的旧报纸。
最显眼的头条标题是《银沙湾发现集体溺亡案疑云》，配图里穿白裙的少女们正在被海浪吞噬。
我注意到角落里有个雕花木箱，箱盖上用朱砂画着与铜钱相同的海图。
当我伸手去碰时，地下室突然震动起来，墙壁渗出鲜血，在地面汇聚成箭头，指向木箱。
打开木箱的瞬间，腐臭味扑面而来。
里面整齐码放着三十七个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都浸泡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罐子标签上写着名字和日期，最近的日期是1993年7月15日。最底层的抽屉里躺着卷轴，展开时墨迹自动浮现文字：
"以三十七颗童心为引，借月圆之夜海妖之力，永镇银沙湾..."*
阿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小心！"
我抬头看到天花板渗出黑色黏液，凝结成穿唐装的老者面容。
他的眼睛变成血窟窿，手里举着和我一模一样的铜钱。
"契约未满，尔等何在？"他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青铜器。
铜钱突然发烫，海图纹路开始发光。
我看到防波堤裂缝深处有阶梯通往海底，那里沉睡着锈迹斑斑的渔船，船舱里堆满写满符咒的黄纸。
阿琳的登山靴突然开始融化，露出脚踝上与铜钱相同的刺青。
她尖叫着："我的奶奶...三十年前也是穿白裙子..."
话音未落，地下室的傩面突然全部睁开眼睛，齐声发出尖锐的啸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