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光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掌,哈出的白气在头灯照射下如同游魂般飘散。监控屏幕泛着幽蓝的光,映得值班室里那张褪色的《冷库操作规范》海报格外惨白。他看了眼手机,凌晨两点十七分,距离交班还有西个半小时。
这是他在金海冷链物流园值夜班的第三个月。
"嘀——"警报声毫无征兆地炸响,徐小光差点从折叠椅上摔下来。B区三号库的温度曲线正在疯狂下坠,短短十秒就从零下18℃跌到零下30℃。他抓起对讲机就往库区跑,橡胶靴底拍打在环氧地坪上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层层叠叠。
三号库的金属门把手冷得像烧红的铁块。徐小光刚拽开半米宽的门缝,裹挟着冰碴的寒风就割得他睁不开眼。头灯扫过堆满冻品的货架,在尽头墙面上映出诡异的波纹——整面墙的保温层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霜。
"供电正常...通风系统离线..."他对着对机讲话喊,却发现信号格不知何时变成了刺眼的红叉。转身要退出去时,身后传来金属铰链刺耳的呻吟。两吨重的气密门轰然闭合,带起的风压掀翻了三米外的货箱。
徐小光疯狂捶打紧急按钮,指甲在钢板上刮出五道白痕。温度计显示零下42℃,这个数值己经超出人体极限承受时间的三倍。他扯下棉袄裹住头部,在货架间跌跌撞撞地寻找备用出口,却意外发现原本该是墙壁的位置多了条幽深的通道。
冰晶在地面铺成惨白的绒毯,每隔五米就有一盏应急灯在头顶闪烁。徐小光的睫毛挂满冰珠,恍惚看见前方有团人形的黑影在招手。等他踉跄着追过去,只摸到墙面上凸起的冰棱——那分明是只被冻在冰层里的手。
"救...命..."沙哑的呼救声从西面八方涌来。徐小光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声音变成了双重音轨,其中混着个女人的呜咽。他哆嗦着掏出手机,相册里2018年的全家福正在诡异变化:父亲的脸融化成冰水,母亲的眼眶变成两个黑洞,而本该空着的背景处,多了个穿白大褂的女人。
记忆碎片突然刺入脑海。三年前那个暴雨夜,父亲醉酒时说过的话:"冷库扩建时挖出的尸骨...穿白大褂的女人...他们说那是六十年代失踪的质检员..."
冰层下的手突然攥住徐小光的脚踝。他重重摔在冰面上,看见无数苍白的手臂正从西面八方破冰而出。温度计爆表前的最后一刻,他读到了零下67℃——这是液氮的沸点温度。
穿白大褂的女人从冰幕中浮出,她的皮肤呈现出水晶般的剔透感,每根发丝都凝结着冰晶。当她的手掌贴上徐小光胸口时,极寒反而变成了灼烧般的剧痛。
"第二十三个。"女人的声音像是碎冰相互摩擦,"当年他们把我锁在速冻试验舱里,现在轮到你们体会这种..."
清晨六点的阳光透过库房天窗斜射进来,照在徐小光青紫的面庞上。保安队长老张骂骂咧咧地踹开结冰的门锁,却在看清现场的瞬间瘫坐在地——密密麻麻的冰花在墙面绽出人形轮廓,徐小光的遗体保持着向前爬行的姿势,指尖深深插进冰层,而在他正前方五公分处,分明是块标注着"1968年封存区"的锈蚀铁牌。
监控录像显示,昨夜三点零二分,三号库所有探头同时失效前最后捕捉到的画面,是徐小光对着空荡荡的走廊露出诡异的微笑,他的瞳孔里映着个正在褪色的白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