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水在潼关老渡口打着旋儿，我踩着发霉的船板数浮尸。艄公老秦的旱烟锅在船帮敲了敲，火星溅到缠着红布的船锚上，腾起青紫色的烟。
"后生，知道啥叫'尸抱船'不？"他指着漩涡里的青铜钱，"光绪二十八年七月半，十三条渡船在这翻了，捞上来的死人..."话没说完，缆绳突然绷断，船锚坠水时带起串气泡，浮出半具缠着水草的森白骨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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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阳渡
老秦的船屋供着尊三头龙王像，香案上的糯米混着黑狗牙。我掀开舱板找缆绳时，发现暗格里藏着捆浸油的麻绳——每根都掺着人发，绳结处系着刻"漕"字的青铜钱。
"这是当年漕帮的引魂索。"老秦突然出现在身后，缺了无名指的右手攥着把纸钱，"子时过后莫出舱，听见拍船声也别应..."
话音未落，渡口传来唢呐声。十八个纸扎人抬着黑棺涉水而来，棺盖上压着块刻满鱼鳞纹的镇河石，每片鱼鳞里都嵌着半截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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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尸缠锚
夜半的河雾浓得化不开，船板下传来指甲刮擦声。我握紧相机摸到船尾，见锚链上缠着具的女尸，她的双臂如蟒蛇般绞着铁链，发间插着支鎏金凤钗。
闪光灯亮起的刹那，女尸突然睁眼，瞳孔里映出艘漕帮货船。照片显影后我浑身发冷——那艘清末货船的船舷上，密密麻麻趴着上百具搂抱船板的浮尸！
"造孽啊！"老秦一篙戳散尸身，"这是光绪年间的沉船怨，当年漕帮用童男女祭龙王..."
女尸的腹腔突然炸开，涌出大团纠缠的水蛇，蛇身上全系着微型青铜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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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漕帮咒
我们在老渡口的乱石滩挖出半块残碑，碑文记载着"丁未年漕运总督沉赃银九船，溺漕丁一百又八"。老秦的篙尖挑起个锈蚀的银锭，底部刻着"光绪通宝"的阴文。
"看这个！"我扒开藤蔓，露出石缝里的青铜匣。匣内黄绸裹着本浸透的账册，最后一页画着九艘沉船的星位图——正对应现今频繁翻船的位置！
子时的梆子混着浪声传来，账册突然渗出咸腥液体。老秦的船屋传来木鱼声，我冲回去时撞见骇人场景：他正将白天的女尸缝进船帆，针脚处缀着青铜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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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河怨
"九船冤魂要替身！"老秦的瞳孔泛着鱼眼白，"每月送具尸抱船，才能镇住河眼..."
女尸突然暴起，发间凤钗化作利刃。我将相机对准她额间的鱼鳞纹，镁光炸裂时，百年前的沉船幻影浮出河面。那些漕丁的怨魂正将老秦拖入水底，他腰间的青铜钱串突然散落成八卦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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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阳契
我在船屋暗格里找到份血契，落款处的手印与账册最后一页完全吻合。黎明时分，将血契与青铜匣沉入河眼，翻滚的浪花里浮起九具铁棺。相机最后一张照片显示：老秦的魂魄被铁链锁在沉船残骸间，正将一枚青铜钱塞进漕丁的指缝。
渡船靠岸时，船板缝隙卡着支鎏金凤钗。对岸新立的警示牌上，"危险水域"西个红字正往下滴着水，在黄土上晕出"漕"字轮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