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的暮色染红霁州城东的“云绣坊”,最后一匹蜀锦从织机滑落的瞬间,绣娘忽然尖叫——锦缎上的百鸟朝凤图竟渗出靛蓝血珠,雀鸟的眼珠齐齐转动。坊主掀开锦缎的刹那,织工老吴的尸身从卷轴中滚出,咽喉插着半根银梭,梭尾刻着前朝内廷的“司织”印,而锦缎背面用血丝绣着半幅残缺的运河暗闸图,笔触与顾闻钟父亲的遗稿如出一辙。
结案后的黄昏,五人在东市猜灯谜。裴昭用枪尖挑起一盏鲤鱼灯,光影掠过沈知微手中的糖人:“九皇子别院这几日运出的药渣里……混着蜀锦的金线。”
林照水捏碎药囊中的艾草,撒入茶汤后浮出星点荧光:“老吴指甲缝里的靛蓝丝线,遇热会显工部水闸纹——和二十年前药王谷灭门案的火场灰烬一样。”
顾闻钟突然用竹签在桌面勾画,糖稀凝成齿轮形状。苏砚辞的琉璃镜片反光一闪,远处巷口黑影倏然消失,墙面上多了一道带血的织纹暗号。
绣坊的织机仍在嗡鸣,苏砚辞的判官笔挑起一缕染血丝线。琉璃镜片映出丝线中段的螺旋金纹:“这是南疆冰蚕丝混了雷公藤汁,遇水收缩可作杀人利器。”他劈开织机底座的紫檀板,暗格内滑出一卷鱼皮名册,“五年前江南贡品失踪案的押运名单……领队竟是己故靖远侯的副将!”
林照水剖开老吴胸腔,银针挑起半片带血的青铜簧片:“工部水闸的机括零件……三日前刚更换过。”她掀开尸体后颈,七个针孔排列成北斗状,针孔边缘泛着靛蓝,“‘七星引脉术’被逆转成锁魂阵,有人用他的血脉养蛊。”
后院染池突传异响,裴昭的红缨枪刺穿漂浮的锦缎,枪尖勾起一条玄铁锁链。顾闻钟的千机匣弹出齿轮绞盘,拽出的铁笼里蜷着七具绣娘尸体——每具尸身的耳垂穿着青铜梭针,舌面烙着前朝《司织录》残页,字迹与运河暗闸图完全吻合。
“是失踪的江南织造局女官。”沈知微的软剑挑开残页褶皱,浸入染池后显出血色密文,“标记的暗流与宫城水闸图纸重叠……这里!”她指尖点在河道拐角,“这个位置本该有座废弃船坞——二十年前靖远侯在此私会南疆使臣!”
染池倒影中,苏砚辞恍惚看见父亲自焚前夜的书房。满地灰烬里混着半片焦糊的蜀锦,纹路与此刻血绣的运河图重叠……原来那夜父亲嘶吼的“锦绣河山”,竟是字面意义上的泣血遗言!
林照水触摸青铜梭针的纹路,药王谷禁地的暴雨夜骤然清晰。师姐被梭针刺穿咽喉时,手中紧攥的正是半卷《七星引脉术》……
地窖轰然塌陷,五人坠入布满蜀锦的密室。三百只蛊虫随锦缎翻飞振翅,毒粉混着染料泼洒。裴昭旋身舞枪成幕,枪缨卷起锦浪如瀑;顾闻钟的千机匣弹出铜剪阵,利刃绞碎蛊虫,虫尸却凝成靛蓝毒雾!
“艮位织轴有裂痕!”苏砚辞闭目听声,判官笔猛然刺向壁龛织女像。枢纽崩裂的刹那,锦缎如活蛇缠向众人,露出深埋的青铜棺椁——棺面星图与九皇子脉案交织,缝隙渗出混着金线的靛蓝黏液。
暗影中闪出个蒙面织工,手中银梭首刺沈知微心口:“你们不该碰司织监的……”裴昭的枪尖贯穿其右肋时,他袖中火折子己点燃毒雾。爆炸气浪掀翻青铜棺的瞬间,林照水扑向棺内玉匣——匣中半枚虎符与裴昭父亲的调兵符严丝合缝!
残月如钩,五人立在焚毁的绣坊废墟前。苏砚辞从灰烬中拾起半片焦锦,金线内缠着的青铜齿轮与宫城水闸纹路契合。林照水将毒雾残渣撒入染缸,凝出的“山河”二字遇月光扭曲成南疆文——译作“窃国”!
顾闻钟青铜棺上的织纹,忽想起父亲屠城前的呓语:“锦灰之下,尽是枯骨……”
更鼓三响,裴昭独坐染池残垣。她将父亲的断枪穗沉入池底,却见血色涟漪中浮起无数青铜碎屑——那些本该深埋地底的罪恶,此刻正顺着锦绣纹路,一寸寸爬向皇权的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