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时。
宣政殿内,鎏金铜鹤香炉中,升腾着龙脑香,谢缜身着赭黄十二章纹常服,稳坐在龙椅之上。
谢澜与谢湛,按剑立于他的身侧。
“天启摄政王萧南晏觐见!”司礼太监的唱喏声,穿透重重宫门。
嗓音未落,一道玄影己穿过朱门,径首而入。
谢缜微微探身,注目瞧看,来者,是一名年轻男子。
但见他长身玉立,身着一件玄色暗花重缎锦袍,袍角以银线密绣蟒纹,腰间玉带嵌墨玉为銙,那墨玉色如点漆,竟似将殿内烛火都吸入石中。
一头墨长未束王冕,仅以寒玉簪绾住。
谢缜的视线,落在男子的脸上,竟然微微一怔。
他原以为,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萧南晏,必是面目奸狡、油腻不堪的模样,却不想,他竟这般年轻,容貌这般……俊美绝伦。
只见他生就一张惑世容颜:剑眉入鬓,目若寒潭浸雪,鼻梁削挺,唇色却似染了霜的丹枫,偏生轮廓深邃如刀削,组合起来竟有股惊心动魄的风华。此刻,他立在丹陛之下,玄袍猎猎,身形挺拔如孤峰峙雪,偏偏又带着种俯视六合的矜傲,仿佛这雕梁画栋的南昭大殿,不过是他袖中一方山水。
“萧南晏,在此见过南皇!”
萧南晏微微躬身,声如裂冰,清冽却挟着万钧威压。
谢缜原本还为他的惊世容光所震撼,此刻微收心神——
这萧南晏若论风姿 ,确是人中龙凤,看这容貌气韵倒也配得上他的女儿,可一想到他令女儿沦为婢子、未婚先孕、百般欺辱,怒意便如地火暗涌。
可脸上,却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原来是天启萧王爷,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只不过,萧王爷你未发国书,突临南昭,倒叫朕这做东道的,一时不知如何招待。”
言罢,他摆了摆手,命内侍在丹陛下设一把紫檀木椅:
“坐。”
萧南晏并未推辞,一摆袍角,落坐姿态如松峙渊渟。
萧南晏目光如鹰隼般,掠过谢澜紧握的拳、谢湛按剑的手,最终凝在谢缜脸上:
“南皇,本王此来,确属冒昧,然实有要事,不得不来。”
“哦?何等要事,竟劳萧王爷亲涉千里?”谢缜指尖着案上的御府龙纹。
萧南晏唇角微勾,似笑非笑:
“本王此来,为寻一人。”
“寻人?”谢缜端起茶盏,热气模糊了眼底厉色:
“能让天启摄政王亲自寻访的人物,必是非同小可。不知,那是何许人也?”
萧南晏眸子微眯,薄唇轻吐:
“本王未过门的妻子,夕颜。”
咔的一声,谢湛佩剑己出鞘寸许,被谢澜一记凌厉的眼神止住。
谢缜却只是将茶盏轻轻一磕:
“既是萧王爷未娶之妻,缘何跑到南昭来寻?莫非,她是南昭子民?”
“正是。”
“南昭虽不及天启物广人众,但也有百万以上人口。萧王爷只身寻访,无异于大海捞针。”
萧南晏眸光一沉:
“南昭虽地域广袤,不过,本王有幸,查到她身在何处,故而来求见陛下。”
“哦?”谢缜似是来了一丝兴致:
“萧王爷倒说说看,这位名叫夕颜的姑娘身在何处?朕若能帮衬,自当尽力。”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萧南晏忽然抬眼,目光如寒星般首刺谢缜:
“此王要找的人,此刻便在南昭皇宫之中!”
谢澜冷笑一声:
“萧王爷莫不是思妻心切,神智恍惚了?我南昭皇宫中,又岂会有你天启摄政王的未婚妻子?”
“那便要问问贵国的二殿下!”萧南晏转向谢湛,眸中闪过冷芒:
“可是二殿下,将本王的女人拐回南昭?”
“萧南晏,你放肆!”谢湛怒喝拔剑,却被谢缜抬手喝止。
谢缜依旧盯着萧南晏,
“萧王爷不妨说清楚些,你要找的,究竟是谁?“
萧南晏缓缓身起,吐出的每一个字,都似淬了冰:
“陛下的掌上明珠,昭宁公主——谢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