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湛大怒,手中长剑再度出鞘。
“楚烬,你莫要胡言!”
他心里原本就恼恨楚烬占了蔓萝的身子,害得她还未出阁便珠胎暗结,虽然他不在意蔓萝不洁,但是,心里对楚烬终究是又嫉又恨。
蔓萝迟迟不肯答应嫁他为妃,分明是还记挂着这个可恶的家伙,他早就想狠狠教训这个色胚。
殿内气氛剑拔弩张,一场恶斗一触即发。
“都给朕住手!”
谢缜猛地一拍龙书案,案上金镶玉镇纸被震得跳起三寸,他狠狠剜了谢湛一眼:
“湛儿,怎地如此不懂规矩?父皇教你的礼仪廉耻都忘到哪去了?还不退下!”
“儿臣知错。”谢湛咬着牙收剑入鞘。
赫连枫亦是拽了拽楚烬的袍袖,斥道:
“阿烬,稍安勿躁,莫在南皇面前失了分寸。”
楚烬胸腔剧烈起伏,最终将怒火咽回腹中,落座时几乎要捏碎紫檀木椅的扶手。
谢缜冷笑一声,目光扫过殿内三位天启来客:
“看来,摄政王与太子殿下,皆是为朕的公主而来。只是,湉儿才回宫与朕团聚,朕这做父皇的,实在于心不忍让她远嫁。何况,她的母后因病至今昏迷不醒,她尚需在床前尽孝——”
他顿了顿,故意拖长语调:“这亲事嘛,不妨从长计议。”
“南皇所言极是。”萧南晏忽然开口:
“本王亦知南皇爱女情深。只是,昨日祭月大典,惊鸿一瞥,公主风华令本王萦绕于心,今日只想亲见一面,这点薄面,南皇总要给罢。”
赫连枫竟难得与萧南晏同声:
“摄政王此言有理。和亲之事可暂缓,但总得让公主亲口证实,她并非摄政王口中的夕颜,若真是场误会,也免得摄政王再徒劳奔波,耽误他寻找妻儿。”
谢缜手指轻叩龙椅扶手,面上露出犹豫之色,忽而抚掌笑道:
“也罢!朕的湉儿身为南昭公主,身份尊贵,本就不该藏着掖着。既然两位想见上一见,朕这就将她传来。”
他看向身侧的谢澜,沉声道:
“去琼华殿传你皇妹过来,就说父皇有事与她相商。”
“儿臣遵旨。”谢澜拱手领命,退出大殿。
盏茶时分方过,殿外忽闻环佩叮咚,如碎玉落盘。
萧南晏和赫连枫几乎同时回头,屏息凝神,注目观看。
但见谢澜走在前面,他的身后,跟随着一位华服女子——
她身着一袭荷色蹙金双绣凤凰纹宫装,鬓边咱这三朵新鲜金桂,与乌发相映,身段窈窕,如弱柳扶风,远山黛眉下,一双含烟带雾的眸子,水波不兴,琼鼻下端,遮着半面薄纱。
但见女子莲步轻移至大殿中央,长裙曳地无声,黛眉轻敛,螓首微低,盈盈一拜:
“湉儿参见父皇。”
自女子进入大殿之内,萧南晏和赫连枫便死死盯着她,目光如鹰般,掠过女子绝美的脸庞,还有那隆起的小腹,看上去,与昨夜望天台上那名女子无异。
可是,无论是萧南晏,还是赫连枫,眸中竟皆浮起一丝失落感。
谢缜抬手抚须,眼角笑意深如寒潭:
“湉儿,萧王爷说与你是故交。你且上前,可还认得他?”
女子闻言颔首,面纱下隐约露出一抹浅笑,缓缓来至萧南晏的近前。
绣着金线云纹的裙摆扫过金砖,带着一缕若有似无的馨香,却惊不起萧南晏半分波澜。
但见她微微拂身,声音若泠冷山泉:
“阁下便是萧王爷么?父皇说您识得湉儿?”
面纱下眉眼盈盈,倒真与夕颜有七分相似。
萧南晏目光如刀,死死盯着她隆起的小腹,良久,忽地扯出一抹冷笑:
“恕本王眼拙。公主与本王那位故人,容颜虽有相仿,却非同一人。”
谢缜微微勾唇:
“萧王爷,可看仔细了?朕的女儿确定不是你要寻之人?”
“确是误会。”萧南晏再也未看那女子一眼,眸底平静无波:
“想必是昨夜相距甚远,错把相似面容认成故人。还望南皇海涵。既然误会己解,本王不便再叨扰。”
“何必如此匆忙?”谢缜笑道:
“朕己在望春园备下国宴,为几位远道而来的客人接风洗尘。”
萧南晏却己站起身来,微微拱手:
“南皇美意,本王心领了,不过尚有要务在身,告辞。”
萧南晏语毕,转身时,袍角带起一阵劲风。
赫连枫看着萧南晏消失在殿门处的背影,站起身来:
“南皇,孤也尚有要事,要向您道别。”
谢缜唇边浮起一丝笑意:“那方才殿下提及的亲事……”
赫连枫淡淡一笑:
“既然南皇不舍亲女远嫁,孤也不便强人所难。和亲一事暂且搁置 ,待日后再议。”
谢缜微微颔首:
“殿下宅心仁厚,朕心甚慰。不过,你和国师大人,不打算留下来尝尝南昭的珍馐美馔,可是别处尝不到的。”
“多谢南皇盛情,改日再叨扰。”
赫连枫冲楚烬使了个眼色,二人躬身一礼,退出大殿。